劉芸巧從師長辦公室走了出來。
這個時候，她整個人都耷拉著，渾身一丁點兒力氣都沒有。
她目光搜尋了一圈，看不到魏赫澤。
她去了魏赫澤的營部辦公室。
「我找魏赫澤。」
「李團長給我們魏營放了假，魏營離開軍區了。」
劉芸巧沉下臉，她要走了。
就是想在走之前，跟魏赫澤說上幾句話。
她不甘心，太不甘心了。
原本她是魏赫澤的妻子。
就因為她父親那莫須有的罪名，就因為她的成份問題。
就因為區區那麼幾個月，她和魏赫澤就錯過了。
她知道，魏赫澤肯定是去找周知桐了。
而她，則要孤零零地離開軍區，離開金南市。
她去了宿舍，打包了自己的行李。
從單元樓下來，一輛吉普車已經等在那裡。
這是要送她去火車站的車。
師長辦公室。
「姜瑩她是怎麼了？周知桐同學那麼優秀，她不懂得學著點，就知道嫉妒和破壞。」
姜老師氣得手握成拳，一拳捶在桌子上。
解衛國忙上前安撫：「好了好了，彆氣了。她這性子，你也不是不知道，沒法教養的。」
薑桂英極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情緒。
等到情緒平復下來，她突然想起孫秀紅：
「你有沒有覺得孫秀紅很眼熟？」
解衛國眯起眼：「的確是有點。」
薑桂英：「我想見孫秀紅。」
解衛國一臉疑惑：「你見孫秀紅幹嘛？」
薑桂英：「你就讓我見她一面，我想跟她聊聊河西鎮衛生院的事情。」
解衛國點頭：「你去吧！」
薑桂英拿了辦公室的一瓶梨子罐頭，去了孫秀紅所在的那間屋子。
孫秀紅正在吃午飯。
是戰士從飯堂給她打來的。
薑桂英在孫秀紅對面坐了下來。
孫秀紅擡頭，看著薑桂英，覺得眼熟。
「你是金南大學的。」
她記得這個女人當時扶著周知桐，很關心周知桐。
薑桂英避開了她的話題，將罐頭放在桌子上。
孫秀紅正好吃飯吃得急，有點噎，擡眼看到罐頭，眼睛就亮了：「這罐頭是給我吃的？」
薑桂英笑著點頭：「嗯。孫大姐，我幫你把罐頭打開。」
孫秀紅見薑桂英對她笑，看起來挺友好，也就放下了戒心。
「砰」地一聲輕響，罐頭瓶蓋被薑桂英打開，她把罐頭遞到了孫秀紅面前。
孫秀紅朝薑桂英笑了一眼，捧著罐頭喝了兩口甜湯。
哇！可太好喝了。
汁水入了食管，總算不那麼噎了。
孫秀紅繼續吃飯，一邊吃一邊問薑桂英：「你來找我幹嘛？」
薑桂英保持微笑：「其實說起來我跟你蠻有緣份的。」
孫秀紅疑惑：「我們哪來的緣份？」
薑桂英：「我年輕那會去過河西鎮，在那裡待了幾天，所以看到孫大姐你，就覺得特別親切。」
孫秀紅笑了起來：「原來是這樣啊！你哪一年去的？」
薑桂英：「五四年。」
孫秀紅：「五四年啊！那年我大肚子呢！」
薑桂英見上了道，忙說：「正好我姐姐也是五四年大的肚子，你是哪個月份生的？」
孫秀紅想了想：「五月，五月生的。」
薑桂英一聽這話，愣了兩秒：「五月啊！你們都是在家裡生孩子的吧？」
孫秀紅笑了：「說什麼呢？都什麼年代了，我當時就是去衛生院生的。」
薑桂英：「河西衛生院啊？」
孫秀紅：「可不是嗎？我在河西衛生院。」
「可我當時聽說河西衛生院的醫生很少，產房經常是不夠醫生的。」
「可不是嗎？」
孫秀紅一聽到這個，就沉下臉來，
「當時我生孩子的時候，我們病房加我兩個產婦，我們正要生了，結果那醫生被人給叫走了。」
「啊！」
薑桂英按捺住心裡的激動，
「怎麼正在生孩子還能把醫生叫走？」
孫秀紅：「說是有個產婦難產大出血，反正那醫生去了也沒保得住。」
薑桂英聽到這裡，感覺渾身的血液在翻騰。
她再壓了壓，又故作小心翼翼地詢問：
「對了，你那年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？」
魏赫澤剛才在師長辦公室，把他的身世說得很清楚。
當然，他是照著魏光輝的那一套說的。
他說孫秀紅自己生的孩子死了，恰好同產房的產婦難產死了，那產婦還是獨自一個人來的，也沒有家屬，孫秀紅就把他給收養了。
孫秀紅聽到這裡，突然頓住了。
她把自己的女兒換了去，這事兒是她喉嚨裡的一根刺。
不過還是說了：
「我當時生的是個女孩，可生出來是個死胎。」
說完她還擦了擦眼睛，好像她流了眼淚一樣。
「可真是怪可憐的。」
薑桂英站起身，
「孫大姐，那你慢慢吃，我還有事，就先走了。」
說罷轉身走了出去。
孫秀紅看著薑桂英，也沒有在意。
她的飯菜吃完，捧著罐頭就開始吃了起來。
薑桂英回了師長辦公室。
「孫秀紅說她是五四年的五月份生的孩子，並且生孩子那天，同產房也有一位產婦要生產，還說生產的時候，碰上另外一個病房的產婦難產，醫生被叫走，產房沒人。」
解衛國一臉驚訝：
「這情況跟你當時一模一樣啊！你和另外一個產婦一起生產，生產的時候，隔壁病房有一位產婦難產，醫生被叫走，後來你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。生下來後，你暈死了過去。」
薑桂英說出了她一直沒說過的事情：
「其實在我完全失去意識之前，我有感覺到旁邊的那位產婦也生了孩子，她生了之後，還從床上起來，走到我這裡來。可後來我就沒意識了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到我這裡來。」
解衛國沉默了好一會：
「剛才你問我，覺得孫秀紅是不是有點眼熟，其實我知道，你想說姜瑩跟她長得很像。」
薑桂英瞪著眼：「你知道你為什麼不說出來。」
解衛國深嘆了一口氣：「我不敢相信自己養了二十四年的女兒，不是自己的女兒。」
薑桂英看著丈夫的臉：「魏赫澤跟你長得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說起來，他的脾性跟你也很相像。再看姜瑩……」
解衛國點頭：
「是，姜瑩的性格倒是跟孫秀紅很像。我想你生產的時候，應該是孫秀紅把她的孩子，跟我們的孩子調換了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