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堅持要回去，他們也不好挽留。
看他這樣子，王翠蘭心疼極了。
「江庭，娘跟你一起回去。」
「娘，你留在姐姐家就行了。」
「不，你難得回來過一次年，娘跟你一起。」
這幾年裡，她在兩個女兒家輪流過年，但她心裡想的還是兒子。
她哪裡看得兒子獨自一人孤孤零零的在老房子裡過年？她肯定是要跟著去的。
最後沒辦法，陸江蓉幫老太太收拾了一下東西，然後送他們回老家去。
房子破舊，全是灰塵，陸江蓉還留下來收拾房間，收拾院子，洗洗弄弄的折騰大半天才忙完。
這可真是的，固執，不聽勸，盡給她找活兒。
忙活這大半天，也不知道他能住幾天。
忙完之後陸江蓉感覺有些餓了，才注意到吃的也沒有。
她抱怨道：「你看看，連吃的都沒有。讓你留在我們家不成，還非得回來，娘也跟著回來。」
「大姐，我一會兒自己去鎮上買些吃的。」
「得了吧，都這點兒了。我去鄰居家借一些，你明天去買了來還人家。」
陸江蓉去鄰居家給他們借了些米油，鄰居還送了些菜給他們。
現在大夥兒的日子也是好起來了，不差幾把菜。
吃的有了，陸江蓉又抱怨，「還有那鍋，銹跡斑斑的，雖然我給洗了，也不知道漏不漏的。」
「算了算了，我是管不著你們，我走了。」
原本陸江蓉還想說，給她弟介紹個對象的事。
一看他這樣……算了，別去禍害人家好好的姑娘。
王翠蘭流著眼淚，摸了摸陸江庭的臉，「江庭，你咋瘦成這樣？」
「我就是前幾個月比較忙，現在已經忙完了，過段時間就胖回來了。」
「你啥時候胖過啊？自從鬧騰出這麼多事，你就沒一天開心過。兒吶，你心裡苦，娘都知道。」
「娘，我不苦，是我不孝，讓娘跟著遭罪了。」
「唉，我哪裡遭罪啊？有吃有喝的，我不遭罪。我遭不遭罪的也不重要，重要的還是你啊，我一看你這樣，我就心疼。江庭啊，你跟娘說說，你到底是怎麼想的？」
「我……」怎麼想的？他不知道，他現在滿心迷茫。
看著這房子，這院子，既熟悉又陌生。
彷彿它不該這麼落敗。
玉瑤在這裡，這破敗的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有玉瑤的影子。
一想到這些陸江庭就紅了眼眶。
「江庭，你心裡是不是還想著那個林玉瑤啊？」
王翠蘭一說，他那雙通紅的眼睛裡眼淚都包不住，順著眼角就落下來。
王翠蘭看在眼裡，拍著大腿說：「造孽哦，早知道是這種結果，我當年就該把方晴那賤人薅死。」
她終於後悔了。
「怪我，怪你爹。當年我們就不該由著你亂來，該一巴掌把你打醒，也好過你現在像丟了魂兒似的。」
故地重遊，思念與悔恨交織，把他的心折磨千瘡百孔。
然而，什麼都改變不了。
他怕是餘生都再也走不出來了。
……
時間過得真快，這已經是林玉瑤到南城的第六個年，第七個年頭。
冬去春來，葉蓮又開始念叨該種什麼菜了，家裡的水稻該播種了等等。
不過她和林大為的爹娘都沒了，老家也沒了回去的必要。
她坐車困難，是不想走的，倒是林大為清明節都會回去給去世的老人燒紙。
葉蓮偶爾無聊時，也會打電話回去跟她的老姐妹們聊天，聊著播種的事就說個沒完，賊得勁兒。
自外婆去世後，她跟舅媽的關係也好起來。
兩人也會時常通電話，說說兒孫的事，說說鄰居的八卦，主要是葉民家的事。
這天，她突然從舅媽那兒聽到一個消息，聽說葉曉彤的父母等農忙過後又得來，這次要帶著她兄弟來。
葉蓮如臨大敵，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葉曉彤。
葉曉彤已經麻木了。
「隨便吧，左右我是不會讓他們佔到便宜的。」
「還有幾個月呢，你看要不要準備些什麼？」
葉曉彤搖頭道：「不用了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，到時候再說吧。」
葉曉彤說著不在意，可是心情多少有些影響。
直到這一日，葉蓮突然接到老家徐梅打來的電話，說是葉民沒了。
葉蓮一時沒反應過來，「葉民沒了？什麼叫葉民沒了？」
「就是沒了，死了呀。」
死了？
「好端端的，他咋死的？」
「腳滑，掉山溝裡摔死的。」
「哪個山溝？」
「就咱們村後山……」
在徐梅的描述中，葉蓮腦子裡出現那山溝的畫面。
是挺高挺險的，可是正常來說摔不到那裡去啊，誰沒事兒會爬到哪裡去啊。
他怎麼突然就摔死了呢？
「那山溝掉下去肯定死的，可是他怎麼會跑到那裡去呢？」
「我也不知道，聽他媳婦說，好像是什麼東西掉了，他去撿，然後整個人都掉下去摔死了。」
「啥東西啊？」
「不知道，他媳婦也沒看見。」說話間，徐梅突然壓低了聲音，「他這死得蹊蹺呢。」
葉蓮捂了捂話筒，小聲問道：「咋蹊蹺？」
「他們兩口子去年從曉彤那裡回來就整天扯皮，吵架打架，曉彤娘都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回了。」
「就為那點兒事，曉彤娘勸著他別去打擾曉彤了，說等他們六十了曉彤會給他們贍養費。」
「葉民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？哪裡會聽？越勸越不聽，一天天的把他媳婦當敵人那樣整……」
徐梅絮絮叨叨的跟葉蓮說著葉民家的那點兒事。
他們是一個村的，是鄰居，吵架大點兒聲都能聽個清清楚楚。
翻來覆去的其實都是一些老話，葉民父子幾個罵葉曉彤沒良心，吃裡扒外的東西。
說人家林玉瑤發達了，都知道把自己兄弟弄出去。
兄弟弄出去了，又能把自己表兄弟弄出去。
外婆去世的那幾年，林玉瑤還承諾過，將來表兄弟們的後代們要是讀書出去了，也可以上她那裡工作。
至於表兄弟們就沒法了，他那兒招工除了清潔工搬運工和保安這種，是要學歷要求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