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說老幺家兩口子要挪老父親的墳，林大為和葉蓮都氣笑了。
林大為氣得破口大罵，「我看他們是人窮怪屋基，屋漏怪瓦稀。一天天就他們那個懶樣，等著天上掉餡餅呢。」
葉蓮站在門口，沖著老幺家呸了一口，然後大聲的道：「挪，讓他們挪去，最好把祖宗十八代全挖出來換個地兒，或者乾脆吃了我都沒意見。」
他們也算是和老幺家徹底鬧翻了，葉蓮跟林玉瑤打電話時，還說起這事兒。
「你小叔兩口子打算把你爺爺挖出來換個地。」
爺爺長啥樣林玉瑤都快記不得了，「不是去年才挖了奶奶嗎？」
「是的，去年挖你奶奶，今年挖你爺爺，說不得明年得挖你太奶奶……」
小叔兩口子也是奇葩了。
林玉瑤不記得爺爺了，但對奶奶還印象深刻。
印象中的奶奶偏心得很，可心疼死她的小兒子了。
奶奶活著的時候沒分家，全家人都守著一個竈台吃飯，他們一家在奶奶的庇護下各種偷懶，白吃白喝，直到奶奶去世才結束。
可是多年的生活習慣，讓他們習慣了懶。
小叔家的農田裡，雜草永遠是長得最茂盛的。
他們家裡，永遠是全村最髒的。
他們的衣服，也永遠是髒兮兮的。
但人家習慣了，而且兩口子個性差不多。
一個是家裡幺兒，一個是家裡幺女，兩人都是又臟又窮又懶，他們也算是志趣相投了。
「那爹怎麼說啊？」
「你爹不管，也管不了，隨便他們挖吧。」
「那就行了，娘，不成你們帶著大嫂和我大侄子到南城來吧。大哥現在能賺錢了，也有住的地方。」
葉蓮預料之中的拒絕。
「不了，我們跟你大哥說好的，等孩子上幼兒園再去。」
原本說的是，上小學再去，現在已經妥協了。
其實他們都不想去。
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，隔壁全是她的老姐妹，林大為的發小。
哪怕在地裡插秧都是開心的，因為隔壁那塊地裡就是她的老姐妹，他們一邊幹活一邊說笑。
這要去了城裡……哎喲，想想日子就難熬。
可為了幫兒子帶孫子，為了讓他們放心，他們也隻能逼自己慢慢適應。
林玉瑤懷孕也差不多有三個月了，她猶豫了一下，打算告訴葉蓮。
「娘，我也懷孕了呢。」
電話另一頭愣了幾秒才一陣歡呼。
「你懷孕了？」
「嗯，我們一直在備孕的嘛，這下懷孕了。」
「哎喲，這可是喜事啊，孩子多大了？」
「三個月，我是等胎穩了才說的。」
「好好，好哇，你們結婚這麼久了沒孩子，我生怕你們有啥毛病。現在好了，孩子有了就好了。」
葉蓮高興不已，長久壓在身上的石頭也落地了。
林玉瑤有些無語，心想不是跟她說過了，他們因為工作原因一直在避孕嗎？合著她是一直沒信過啊。
「娘，那我現在懷孕了，你要不要來看看我啊？」
繞了半天，又繞回來了。
葉蓮認真的說：「我就不去看你了，我這邊走不開，我不能丟下你爹和你大嫂在家帶孩子，那像什麼話？」
「那你和大嫂帶著我大侄子一起來。」
「喲，你可真是你爹的好閨女，正是農忙的時候，我們都走了，地裡的活兒，家裡雞鴨鵝都給你爹一個人養唄。」
林玉瑤：「娘，你就是不想來，找一堆借口。」
「是是，我是不想來找的借口。」葉蓮長嘆了口氣，說：「閨女啊，你現在是嫁了人的姑娘，你現在是傅家的人。你懷孕了，我跑過去守著你，你讓你公婆怎麼想啊？沒這樣的道理。不是娘不想去，是娘不能去。」
林玉瑤一直都知道林大為和葉蓮都是那種比較傳統的人，他們兩個四零後，能指望他們怎麼想？
別說他們了，就算是他們這代六零後，有兒有女的大多數人也是這種想法。
得一直等到他們的獨生子女長大，等他們成了公婆或者嶽父母時，才沒這些規矩。
總之，出嫁的女兒再有錢，他們都不會來沾邊。
所以林玉瑤一定要把哥哥弄出來。
掛了電話，林玉瑤想著，既然都告訴了自家父母，是不是也該告訴公婆了？
等傅懷義下班回來，她就跟他說了這事兒。
「算算時間差不多三個月了，我覺得這事兒可以說了。」
傅懷義一聽高興不已，那好，我現在就給家裡打電話去。
林玉瑤微笑的點頭。
傅懷義迫不及待的就把這好消息告訴了老家的人。
爺爺一聽高興壞了，嚷嚷著要來看他們。
他們早就想讓爺爺過來了，一直是他自己不願意。
如今他終於想來了，自然再好不過。
之後公婆又接了電話去，婆婆羅鳳反覆叮囑他們各種注意事項，並表示等安排好了工作，會跟老爺子一起過來。
電話一掛，傅懷義就興奮的說：「咱去買兩筐雞蛋吧，咱染兩筐紅雞蛋，讓親戚朋友都沾沾喜慶。」
「你會啊？」
傅懷義笑容一僵，道：「易雲碩那小子會，我叫他過來幫我染。」
「他會？」
「嗯，以前王建軍在宿舍染紅雞蛋，他還去幫忙了呢。」
一說起這事兒，空氣有一瞬的凝重。
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王建軍的日記。
他一個抑鬱症患者，當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染那些紅雞蛋？
那一天，他是否看到了清晨的陽光充滿了朝氣？
那一刻，他是否與過去和解？
那一瞬，他心中是否充滿了溫暖。
如果……如果方晴跟王建國沒有背叛他，如果王晨晨真是他的孩子。
他是否得到了救贖？
他否還活著？
可惜，這世上沒有如果。
「建軍犧牲後，我還沒去看過他呢。他請我吃過紅雞蛋，要不這周末我也請他吃個紅雞蛋吧。」
林玉瑤：「他葬在哪裡呀？」
「烈士墓園啊，距咱們這裡也不遠的，就二十幾裡路。」
那林玉瑤就猜到在什麼地方了。
「行，那我就不去了。」
傅懷義說：「嗯，我跟易雲碩去就行了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