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峰低聲呢喃,誰都沒聽到,甚至董峰的妻子。
宋白初詫異。
董峰,她隻有一面之緣,是沈硯安帶著她去得意居吃飯遇上的,那時候在場有顧雲深和蘇漾。
後來聽小宜說,董峰是董勤的父親。
董家。
母親30年前出現在董家……
掃雷系統不會有誤。
起碼,那張照片就是在這裡拍的。
母親離開秦家,在去B城前的,五年光陰,會與董家有關嗎?
「我和你介紹一下,這位是硯安的妻子。」董峰對妻子道。
董峰妻子眉目溫和,「不見其人,已聞其名。」
「我和晚秋說了幾次,讓帶兒媳婦出來給我們結識,她怕我們偷似的,偏偏就是不肯。」
「今天總算見到了。」
她拉起宋白初的手,「沈太太,怎麼過來了?」
宋白初看著董峰和他妻子,慈眉善目,不像壞人。
可她沒有忘記董勤說的是,放走。
董勤35年前根本不存在,隻可能是他5歲的時候把母親放走。
如果是從董家放走的……
她想到秦淑蘭手臂的鞭傷。
宋白初收回手,目光微冷,「找董勤。」
「阿勤調職去國外了。」
宋白初打算離開。
董峰妻子又道,「不過,沈太太今天來得巧,家裡宴客,有你熟人在。」
「沈太太進來坐會?」
門被徹底拉開,宋白初的視線穿過兩人的身影,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顧雲深。
蘇漾挽著顧雲深的手,朝宋白初莞爾,「沈太太,這麼巧。」
院子裡歡聲笑語傳來,有不少人。
這麼多人在,她不會有危險。
宋白初心動了。
她想看看照片在哪裡拍的,如果母親的五年在這裡居住,是否留下蛛絲馬跡。
宋白初走入董家院子時,保護她的便衣警察,給齊治播了通電話。
…
政府大樓,會議室。
沈硯安端坐在上面,聽著底下人滔滔不絕。
齊治推門進來,附耳,「局座,夫人去了董家。」
「董家今天有宴會,也給您送了請帖。」
「我給拒了。」
「夫人去了,會不會……有危險?」
「聽說顧總也在。」
「我給您空了兩個小時,您要不……」
沈硯安目光微暗,「有警員保護,她不會有事。」
「是呢,光天化日之下,又是宴會,董峰就算對付您,也不敢對夫人怎麼樣。」齊治說。
沈硯安擡眸看底下人,「繼續。」
他們開始下一個議題,屏幕上出現蕭承廷研發案。
…
顧雲深看著宋白初走入院子。
董峰將她以沈硯安妻子的身份介紹給院子裡的其他客人。
她應酬了幾句,「可以去一下洗手間嗎?」
「我讓傭人帶你去。」董峰妻子道。
宋白初被傭人帶去了內宅。
這棟宅子,不是仿古而建,而是留下來的古物。
傭人指了方向,她說自己可以。
傭人便離開了。
宋白初朝著反方向走去,進入了內宅深處,腳步頓在一個小院門口,推開門時,發現鐵鏈上鎖。
推開了一條縫隙,能窺見半面牆壁。
一路走來,牆繪都是古色古香的水墨畫。
唯獨這面牆留下了幾何圖形,線條,純色構成的抽象畫。
母親不止開科技公司,還是知名的珠寶設計師。
她設計的……
宋白初倏然睜大了雙眼,看到牆繪右下角,那朵鬱金香。
她和母親一樣,落款都喜歡畫鬱金香。
宋白初激動地撲在大門上,想看清楚,鐵鏈咣當作響,後腰突然被人抱住。
人被抱入了身後的月牙門,躲了進去。
顧雲深捂住了宋白初的嘴,「噓。」
隔著月牙門,聽到傭人的聲音。
「門怎麼被推開了。」
「有人來過嗎?」
「可能是風吧。」
「你鎖嚴實點。」
「老爺,夫人發現,要怪罪的。」
人走後,宋白初用力推開顧雲深,出來時,門已經被鐵鏈鎖得推不開,她窺見不了分毫。
顧雲深低聲和她說,「小初,你在做什麼?」
宋白初沒有理會,推門推不開,想拿起石頭砸掉鎖鏈。
她從走廊跳到了一旁的花叢,低頭尋找。
她不止用肉眼看照片,還用系統修復了照片,母親手上是新舊不一的鞭傷,是被長久鞭笞留下的。
她無法想象母親到底遭遇了什麼,會留下那樣的傷痕。
她拿著石頭回來,手就被顧雲深握住了。
「你敲不開鐵鏈,還會引人注意。」
顧雲深拉宋白初到了牆角,他邁開馬步半蹲,「你踩著我上去。」
宋白初猶豫了一下,可她太想知道真相了。
她走過去,踩在顧雲深的手,又登上顧雲深的肩頭,爬上牆。
宋白初趴在牆頭,沒有落腳點,想跳下去時。
顧雲深已經爬上來,跳下去,朝她伸手,「不要怕,跳下來,我會接住你。」
宋白初看著顧雲深,用力地跳了下去。
她沒有往顧雲深懷裡跳,而是跳到了旁邊。
顧雲深驚嚇地撲過去,宋白初還是落到了他懷裡。
他抱住了她,溫軟的她……
宋白初已經爬起來。
她迫不及待去看牆繪,又沖入了房間,失控地翻找起來,想找到關於秦淑蘭的蛛絲馬跡。
可,什麼都沒有……
乾淨得一塵不染,除了這幅牆繪,什麼都沒有。
宋白初失神地站在那兒看著這幅牆繪。
母親和董勤的合影背景就在這裡。
母親留下了她的畫……
母親一定在這裡逗留過……
顧雲深看著宋白初傷心難過的模樣,上前詢問,「發生了什麼?」
「來董家想找什麼?」
「小初,告訴我,我能幫你。」
宋白初看向顧雲深。
電話裡,董峰的妻子說董勤出國執行任務。
她用掃雷確實查到董勤的出入境記錄。
她侵入了飛機場的人臉識別系統,有一個男人穿著黑衣帶著鴨舌帽,用董勤的身份證件過了出入境。
可是,他不是董勤。
董勤失蹤了。
給了她這張照片之後,在她發現母親受到虐待之後。
董勤,對於她而言,唯一知道當時真相的人,突然地失蹤了。
她察覺到周圍瀰漫著危機,可是她不能停下步伐。
她母親的一生,不該被歲月掩去了真相。
「不要在我附近出現了,顧雲深。」宋白初無力地說著,「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。」
「小初,我能幫你。」
「無論你想做什麼,我都會幫你。」
顧雲深捉住宋白初的雙肩,低聲祈求,「讓我幫你,不要一個人涉險。」
「董家……」顧雲深欲言又止,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」
「我先帶你出去,我們先出去。」
而這時,鐵鏈咣當作響,大門倏然被推開。
沈硯安和蘇漾站在門外,身邊還有董峰和董峰的妻子。
「你們在做什麼?」
「爬進院子偷情嗎?」
蘇漾說話時,雙眸嗜血,好似一個捉姦的妻子。
宋白初推開顧雲深後退了兩步,顧雲深也鬆開了手。
顧雲深看向了沈硯安,他不屑與他解釋,但其他人不行,「什麼都沒發生。」
「在上鎖的院子拉拉扯扯,也叫清白嗎?」蘇漾咄咄逼人。
宋白初觸及沈硯安淡漠的目光,想解釋又……看到了董峰鷹隼的雙眸,話哽在了喉嚨口。
腦海裡都是母親手臂上的傷痕纍纍。
一室,寂靜幾息。
顧雲深黑眸倏然發亮,轉頭看向宋白初。
她垂頭不語,沒有解釋。
這一瞬間,顧雲深好像抓住了點什麼。
他的小初有沒有可能已經在慢慢回心轉意,所以才不屑與沈硯安解釋。
「雲深,我知道你有多愛她,為了她的名聲,你撒謊也在所不惜的。」
「可這樣一腳踏兩船的女人,值得你愛嗎?」
蘇漾窺及沈硯安越發冷沉的目光,走向了宋白初,揚起手來朝著宋白初打過去。
她早就想教訓這個女人!
瞬間,一個身影擋在了宋白初面前。
宋白初聽到了清晰的巴掌聲。
她驚嚇地走到沈硯安面前,小手摸著沈硯安的臉,「她打到哪裡了?」
可沈硯安躲開,拉住了宋白初的手。
他朝蘇漾看過去的瞬間,蘇漾被顧雲深一個耳光打倒在地。
沈硯安拉著宋白初出門,耳邊還有顧雲深對蘇漾歇斯底裡的呵斥。
「你以為自己是誰,敢出手碰她。」
走到門口。
沈硯安淡淡道,「我太太冒失,打擾你們了。」
「顧總叱吒商場,年輕有為,是不可多得的人才。我看著也喜歡,沈太太欣賞他,一時亂心,也算情理之中。」
「回去小心管教,可別嚇著人。」董峰說道。
沈硯安垂落目光,一言不發拉著宋白初離開。
顧雲深追出來時,看到沈硯安大步離去,而他的小初踉蹌地跟在後面,步伐搖搖晃晃,幾乎要摔倒。
他回眸瞪了蘇漾一眼,追了過去。
蘇漾摔在地上,淚水漣漣,眼中不甘心的怒火越演越烈。
…
沈硯安身高腿長,步伐快,宋白初跟不上,被拽著跑。
她知道他生氣了。
她不敢出聲,踉蹌地跟著沈硯安出來,跨門檻時,整個人朝前摔了過去。
在賓客們的驚呼聲中,她細腰纏上了溫熱的大手,視野晃動,人被抱了起來。
她後怕地摟住他的脖子。
沈硯安將宋白初公主抱,牢牢地抱在懷裡,大步上了車。
車子沒動,宅子的賓客們朝外瞻望也沒動。
「她打了你哪裡?」
宋白初緊張地去摸沈硯安的臉。
這一次他沒躲。
沈硯安英俊的臉龐沒有半點紅血絲。
她又去拉扯他的衣服,「打到兇口了嗎?」
「痛不痛?」
沈硯安一言不發地坐在那,任由宋白初拉扯,渾身散發著冷意。
他站在小院門口,朝院內看了一眼,就意識到她為什麼爬進去。
那裡,是董勤和秦淑蘭30年前合影的地方。
他清楚,她不是和顧雲深幽會,甚至也清楚她沒辦法開口解釋的原因。
因為董峰在那裡。
哪怕什麼都清楚,他兇口悶著的一口氣,還是久久散不去。
他放下所有公務趕來,看見她妻子的手臂被握在另一個男人手裡,渾身髒兮兮,還要被壞女人打。
甚至現在,她身上還有那個男人的氣息。
淡淡的雪松木。
沒有他的幫忙,她怎麼爬得進去。
是不是被他抱了?
他垂眸,低俯。
襯衫紐扣已經被她解開幾顆,她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,又伸手將紐扣一顆顆往上扣。
她擡眸。
與他目光相觸。
宋白初觸及沈硯安淡漠的目光,太兇了。
她受不了,慌亂地捂住了他的眼睛。
她吻上他的唇,想安撫他,希望他不要這麼兇。
沈硯安眉心跳得厲害。
他真想把她抓起來教訓一頓,怎麼會讓他這麼操心。
事到如今,還不打算和他說真話。
就會討好他。
他不回吻,她吻進來,濕噠噠的淚珠滾在他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