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厲沒有如楚夫人預想的那樣睡到天亮。
他淩晨四點醒來。
耳邊是格外大的呼嚕聲。
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腦子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不是妻子的聲音。
他扭頭去看，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妻子，以及妻子身後沙發上鼾聲震天的男人。
「你……」他坐起來，眉頭狠狠皺起，「你這是做什麼？」
下跪，她想幹什麼？
秦星晚雙腿早就麻木，她平靜開口，聲音沙啞乾澀。
「楚厲，求你原諒我。」
楚夫人說的，隻有楚厲原諒她，她才能起來。
所以她求他原諒。
楚厲面沉如水，他大步邁下病床，手摁著秦星晚的肩膀，將她提起來。
麻木的雙腿因為這一下，傳來異常的疼痛。
秦星晚臉色煞白，額頭瞬間布滿冷汗。
楚厲沒敢繼續用力，沉聲道：「坐地上。」
秦星晚沒動，黑白分明的眸子麻木空洞。
「你原諒我嗎？」
楚厲眼裡辨不出情緒，他手臂箍住她的腰身，強硬地讓她坐到了地上。
他掀開她的褲腿，映入眼簾的是膝蓋上一片烏青。
那是跪了很久形成的印記。
楚厲薄唇裡抿著怒氣，面無表情起身，一腳將沙發上的男人踢起來。
睡得正香的男人猛然驚醒，剛想嘰歪，看到了面前站著的人。
他連滾帶爬從沙發上起來，「楚……楚總。」
「說。」楚厲單單一個字，帶著無盡的殺氣。
醫生不敢怠慢，趕緊將楚夫人做的事說了。
「夫人說了，太太必須跪到您醒，得到您的諒解才能起來。」
楚厲心頭震動。
他母親怎麼能做出這種事。
還有眼前的男人，居然敢在這裡呼呼大睡。
醫生為自己找借口：「楚總，是夫人吩咐我看著太太的，我半夜熬不住，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。」
話音未落，肚子上又挨了一腳。
楚厲滿身怒氣，居高臨下看著他：「你是什麼東西，也敢欺負她。」
男人睡覺的姿勢可不是熬不住睡的，他明明很享受。
「楚總，楚總，真的是夫人的吩咐，我隻是照吩咐辦事。」醫生求情。
此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極大的錯誤。
秦星晚並沒有失寵，她依舊是身份尊貴的楚太太。
「滾出去，以後別讓我看到你。」楚厲怒聲道。
醫生忍著痛爬起來要走。
「照片。」
秦星晚一直淡漠看著，此時才終於開口。
醫生臉色微變，他想起了自己做的蠢事。
楚厲意識到不對，大步走到男人面前，「什麼照片？」
「我……沒有……什麼都沒有……」醫生試圖狡辯。
秦星晚仰頭，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，「我想，楚總會願意出錢買你手裡的照片的，畢竟我現在還是名義上的楚太太，是他的臉面。」
男人面如土色。
楚厲拿到手機，看到了照片。
他簡直不敢置信。
照片裡，秦星晚筆直跪在地上，對著他的方向……
「砰！」
手機被砸在牆壁上又掉落在地，四分五裂。
「星晚。」
楚厲因為昨天那件事生出來的怒氣已經消失殆盡。
他俯身將秦星晚抱起來放在床上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「她叫你跪你就跪，你不知道自己起來嗎？」
「我若是起來，她會去打擾奶奶。」
「我需要一個答案，來保證夫人不去打擾奶奶。」
她簡單直白地說了出來。
楚厲喉嚨滾了滾，說不出話來。
四點三十分。
整層樓的醫生護士都忙碌起來。
隻因為楚厲醒了，在看到妻子的慘樣後，怒火中燒。
許助理特意趕過來，在楚厲的授意下，給予所有醫生護士嚴厲的警告，並且清查了所有的手機和監控。
確保沒有任何關於秦星晚下跪的信息會流露出去。
然後要對所有人進行降級處理。
秦星晚聽著外面亂鬨哄的聲音，無悲無喜。
楚厲不這樣做，丟的就是他的臉。
「太太。」來給秦星晚檢查膝蓋的醫生戰戰兢兢，卻還是鼓起勇氣道，「能不能求楚總高擡貴手，我們……」
他還年輕，有著對前途的渴求。
「嗯，你扶我出去。」
秦星晚沒想為難任何人，況且是這群醫生護士是被楚夫人逼的。
她一步一步挪到門口，膝蓋沒有知覺，雙腿像是木頭。
「楚厲。」
楚厲走過來，臉色陰沉，「誰允許你下床的？」
冰冷的目光落在年輕醫生身上。
醫生不安。
秦星晚撐著牆壁，淡淡的道：「你放過他們吧，他們沒有錯。」
「楚夫人威脅要開除他們，他們沒辦法。」
芸芸普通人，生活不易。
楚厲臉色和緩了些，叫來許助理：「將那些偷拍照片和視頻的人全部帶走，所有轉發了照片和視頻的，一律追究到底。」
「好的，楚總，我這就去辦。」許助理轉身去忙。
秦星晚被楚厲抱回病房。
她很快睡著。
楚厲拿了手機走到窗邊，看著天邊的魚肚白，長長呼了一口氣。
他給楚夫人打了電話，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。
楚夫人上一秒為兒子醒來高興，下一秒就被質問，她很生氣。
「秦星晚那個賤人敢打你，還是後腦那種重要的地方，我怎能饒過她。」
「我說了不是她。」
「不是她是誰。」楚夫人憤怒的聲音穿透手機，「阿厲，我知道你不喜歡她，護著她做什麼。」
楚厲語氣嚴厲，「就算是我不喜，她也是我的妻子。」
「你們離婚。」楚夫人一直想給兒子找一個真正的天之驕女，大家閨秀。
不是秦雲舒，更不是秦星晚。
「收起您那些老古董的做派，我的事不用您摻和，您管好自己。」
楚厲掛了電話。
楚夫人氣得摔了手機，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，他卻不領情。
楚厲在窗邊著，眼底慢慢浮現一層複雜的情緒。
他和秦星晚之間常有爭執，可沒有哪次同這次一樣帶來嚴重的後果。
甚至，她下跪求原諒。
楚厲總覺得，他和秦星晚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。
再不修復，便是鴻溝。
他輕手輕腳出門，叫來許助理吩咐：「在光明街選一個最好的地段，給太太裝修一間工作室。」
秦星晚喜歡調香，他便給她準備隻屬於她的工作室。
這是他的心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