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綏在衣帽間拿了件黑色的居家圓領衛衣給孟笙，「先穿這個將就一下。」
孟笙點頭，接過衣服就套上了。
衣服長度堪堪到大腿處，但很寬鬆，看著好像還能再裝一個她進去。
她個子雖然有那麼高，人卻很瘦。
裴綏幫她挽袖子，「要我抱你進去嗎？」
「不，不用。」
裴綏輕掀眼皮看她，唇角微勾，點頭問，「好。昨晚的事……需要我解釋嗎？」
孟笙微愣。
解釋？
是因為她昨晚在醉酒狀態下？
昨晚雖然醉了，但在某些過程中，她是有意識的，所以這會才記得那麼清楚。
既然如此，那這就是你情我願之事。
他們也早就確認了情侶關係，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，也不需要解釋。
她搖頭，「不用，我都記得。」
裴綏一顆躍動不穩的心，因她這句話，徹底平靜下來。
他捏了捏她的手心，啞聲說，「洗手台右上方的櫃子裡有全新的洗漱用品，漱口杯先用我的。早餐我已經做好了，你洗漱完就出來吃。」
「好。」
孟笙輕輕應了聲，便下了床。
剛開始走的那幾步，雙腿都有些不舒服和不自在，她頓了幾步才覺得有所緩和。
洗漱完出來，司司就豎著它那「雞毛撣子」衝過來了，在她腳邊蹭了幾下，就跟碰瓷似的倒在她面前，露出個白胖白胖的小肚腩。
孟笙的腰正酸著，也沒彎腰去看摸它，徑直走到餐桌旁，拉開椅子坐下。
飯桌上已經擺好精緻的早餐了。
裴綏從廚房裡端來一碗湯放在她面前，「醒酒的，先把這個喝了，再吃早餐。」
孟笙隻喝了三分之二的樣子，就把碗放下了，開始喝粥。
吃到一半，裴綏才和她說起喬娜打電話來說會議的事。
孟笙聽後也沒太大的反應，隻點了下頭，表示知道了。
屋子裡靜了十多秒，司司不知何時跳到她旁邊的椅子上了，乖乖巧巧地坐在那，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。
她伸手摸了摸它的下頜，想起來道，「昨天美術館開幕儀式，你奶奶和崔夫人也一起去了。」
她知道裴綏和崔雪蘅母子關係不和，裴綏也不願意喊她母親。
既然他不願意喊，那她也沒必要將其稱呼為他母親了。
裴綏聞言，蹙了下眉，認真問，「她們有為難你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孟笙莞爾一笑，「你奶奶蠻親切的，說話和和氣氣的，對了，她還讓我6號去城西，那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？」
裴綏的眉頭舒緩下來，幽深冷淡的眸子裡淌過一絲笑意。
清洌的嗓音也似山間冷泉叩擊青石，偏又挾帶著幾分薄陽初照的點點暖意。
「6號是奶奶80歲的壽辰。她老人家喜靜，不愛鬧騰，所以沒打算大辦，那天也就打算自家人，和裴家關係都很不錯的幾家人一塊在老宅吃頓飯。」
孟笙恍然，原來如此。
她就說老太太怎麼指名6號那天呢。
不過……
她那天去的話，肯定是以裴綏女朋友，裴家未來孫媳婦的身份去的。
登門禮和祝壽禮現在就得準備起來了。
裴綏再怎麼不待見崔雪蘅，她那份見面禮也不能少。
這是禮數。
她順便在裴綏口中打探了下老太太的喜好。
裴綏從小是老太太帶大的，對老太太的喜好和性格是了如指掌，他也明確給了孟笙幾個選禮的方向。
至於她最後選什麼，他不會幹預。
畢竟，那都是她的心意。
吃過早餐，他也沒讓她動手，自己去收拾餐廳和廚房了。
孟笙抱著司司到客廳沙發上，在手機上給喬娜幾人回了消息，便拿著逗貓棒逗著它了會，不經意掃到了不遠處的櫃子上放著的黑色盒子。
盒子是打開的，旁邊還放著一個她看著眼熟的遊戲手柄。
她愣了下，腦海裡的記憶不禁回溯到前些天在顧瓷病房裡看到的那兩個DIY的黑色遊戲手柄。
雖然當時隻看了一眼，但她還是認出了主搖鍵上的深藍色星空圖案。
她將逗貓棒放下，起身走到櫃子前，距離近了，才發現這遊戲手柄並不完全是黑色的，是暗藍色的。
手柄底端的黑色是用一種特定手膠纏繞上去的。
兩個遊戲手柄後面還有卡通油畫。
一看這精緻出彩程度，就知道送這遊戲手柄的人是極其用心的。
所以……
這是顧瓷送給裴綏的？
孟笙正疑惑的拿著這兩個遊戲手柄端看著時，裴綏已經收拾完廚房走過來了。
看到她手裡的東西，他擰了下眉，主動說，「那是顧瓷送的。」
孟笙聞聲回頭看他，「前些天我在顧瓷病房裡還真見過這兩個遊戲手柄。」
果然，坦白從寬，抗拒從嚴啊。
裴綏心想，還好沒打算隱瞞，不然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。
不過這份禮，他算是被迫收下的。
是顧瓷大哥顧哲將東西送去了老宅裴老太太手裡。
老太太就順著她自己和那兩個表妹的禮一塊給了他。
他又不好單單將顧瓷這個禮物剔出去。
他記得大概十一二歲那年生日，父親給他送了對遊戲手柄作為生日，他很喜歡。
那個時候的崔雪蘅病情比現在更不穩定，受不得半點刺激。
恰好那天他在客廳拿著遊戲手柄教顧瓷玩，崔雪蘅忽然闖了進來，看到他發了好一會瘋，將遊戲手柄砸得稀巴爛不說。
還對他惡語相向。
也是那時候他才徹底明白，他的母親有多恨他，厭惡他。
就算是現在，他都能想起崔雪蘅那天的猙獰和可怖。
那稀碎的遊戲手柄就像他年少時堅持的信念，他的希望和期盼。
隻可惜，在那一天，全都毀於一旦了。
遊戲手柄後來就成了他的傷痛和禁忌，同時也成了遺憾。
不過，時至今日，這些事情，如今已經刺不痛他的心了。
他壟斷思緒，拉著孟笙往旁邊挪了兩步，手指著地上堆著的五六個盒子。
「不止她送了。那些是顧清瀲和她大哥，還有我姑姑家的兩個表妹，以及奶奶和我大哥送的。」
「嗯？」
孟笙有些茫然不解。
都湊在一起送禮？
「生日禮物。」裴綏回答說，「今天是我生日。」
孟笙詫異，「你怎麼沒和我說？」
她還真不知道，連禮物都來不及準備。
雖然在網上查過裴綏的資料，可那些都是基本資料，真沒有寫他的出生年月日。
「我已經很多年不過生日了，禮物我也不在乎，有你在就足夠了。」
況且，他其實已經收到了一份比世間萬物都好，也最重要的禮物了。
以前小時候，他還會期待過生，可後來漸漸大了，知道崔雪蘅對他的厭惡和憎恨後，他也就不再過生日了。
但今年大概是有她的緣故，讓他有種想和她一起吹蠟燭的衝動。
「我晚上訂了家餐廳，下班了，我去美術館接你？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