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鵑幾個全都沉默下來。
平日裡，二公子同主子十分恩愛，府裡的人雖然暗地裡瞧不起主子的出身，但面兒上也都過得去，因為總得要給二公子面子。
可是今天，二公子的守衛放了大少夫人進二公子的書房，卻把主子攔在了外頭，甚至，連大少夫人的丫鬟嬤嬤都能進書房前兩道門，而主子卻連第一道門都沒進去。
不知情的，會覺得這是二公子授意的。
那麼，他們從前的恩愛，看起來就像是個笑話，看起來就像是做戲。
不怨主子生氣，連門都不讓二公子進，因為這事兒不是二公子私下裡給主子道個歉就能解決的。
窗戶還保持著被沈晚棠打開的狀態，冷風和水汽從外頭灌進來，讓人感受到了一股寒意。
其實，她們做丫鬟的，平日裡沒少被國公府的人刁難，尤其是她們是幾個從沈家來的，沒人看得起她們。
但為了不給主子惹麻煩，她們都是能忍則忍，實在忍不了了，才會跟主子說。
主子之前都是勸她們，再等等，過段時間就好了，可她們不知道這個過段時間到底是過多久，半年？一年？還是五年十年？
這下好了，主子終於不再忍了，她們做丫鬟的也不必再受氣了！
「你們覺得，我該如何破局？管不了家做不了主母，也沒有強大的娘家靠譜的爹，狗都能來踩我一腳，我怎麼做，才能扭轉不利的局面呢？」
杜鵑幾個面面相覷，全都回答不出來，這聽起來像是個死局啊！
沈晚棠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：「答案簡單，也不簡單，那就是——自己變強。人脈，勢力，錢財，全方位擴充自己的實力。」
幾個丫鬟更沉默了，這也太難了吧，男子興許還能靠著考取功名逆風翻盤，女子……可能嗎？
隻有一旁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閻嬤嬤覺得，沈晚棠不是在說笑，也不是在說大話，她是真的打算擴充自己的實力了。
沈晚棠知道丫鬟們還心存疑慮，但她也沒再多說什麼。
她擺擺手：「行了，累了一天了，都下去歇息吧！」
「是。」
「棋語，你留下。」
杜鵑和書香跟著閻嬤嬤走了，棋語一個人留了下來。
她心中不解，往日裡留下的都是杜鵑，今日怎麼變成她了呢？
但下一刻，她就知道原因了。
她清楚的聽到沈晚棠問：「你弟弟怎麼樣了？他殺了人，定的什麼罪？」
棋語心裡咯噔一下，臉色一片煞白。
她撲通一下就跪下了：「少夫人，奴婢不是有意要瞞著您的！奴婢隻是怕，怕您知道了會覺得晦氣，會趕奴婢走！奴婢從來沒有服侍過您這麼好的主子，賞銀也比別處多很多，奴婢不想被趕走，少夫人怎麼責罰奴婢都行，隻是求您別趕奴婢走！」
沈晚棠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，淡淡的問：「想救你弟弟出來嗎？」
棋語一愣，隨即大喜：「想！您願意幫奴婢？可是，我弟弟殺了一個官宦子弟，他，他被定了死罪，秋後問斬，您——您覺得他還有救嗎？」
說完她又趕緊補充：「那個官宦子弟當時在淩辱鄰家的姑娘，我弟弟是一時氣不過才動手的，他不是濫殺無辜，他是為了幫那位姑娘！」
「他也不是故意要殺人的，是那人被推了一下，磕在石頭上才喪命的！」
「可那姑娘事後被官宦子弟的家族收買了，反咬一口我弟弟，這才讓我弟弟被定了死罪！」
事情的起因，經過，結果，沈晚棠其實早就讓人調查清楚了，她也一直在等棋語主動向她坦白，求助。
但棋語似乎一直不敢說，她怕丟了這份差事。
也或許，棋語心裡覺得，她這個主子雖然有些能耐，但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，能救出她判了死刑的弟弟，所以不如不說。
但沈晚棠覺得，現在剛好是個契機。
想要人敬重摺服，那就先從身邊的人開始，剛好，棋語的弟弟救出來之後，她也能用得上。
她的回答篤定有力，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：「我能救他，光明正大的救，讓他回到以前的生活。」
棋語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，她一個勁兒的磕頭：「謝少夫人，謝少夫人！奴婢和弟弟，必定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救命之恩！」
沈晚棠信她會報恩，因為上輩子，她也曾堅定不移的在她這個主子身邊做間諜，報答顧千寒的恩情。
「起來吧，別磕壞了腦袋，我身邊可不要傻丫頭，隻要機靈聰明的。」
棋語擦擦眼淚，爬了起來，她朝沈晚棠露出個笑臉：「少夫人放心，奴婢機靈著呢！」
「行了，下去吧！」
「可是，少夫人，您不用奴婢們守夜嗎？至少，得留個人守門兒吧？不然二公子闖進來怎麼辦？」
沈晚棠失笑：「看來你這丫頭也沒機靈到哪兒去，難不成我還真要一直把咱們二公子攔在外頭？」
「啊？不攔了嗎？」
「自然是不攔了，先前做做樣子攔一攔也就算了，我總不能一直不讓他進門，那豈不是真像琴心說的那樣，中了孟雲瀾的離間計了？」
沈晚棠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絲無奈：「更何況，其實也根本攔不住他，剛才他沒有硬闖，不代表等會兒他再回來之後不會硬闖。」
「他是聰明人，知道先前硬闖進來我肯定會不高興，所以他先走了，收拾他手下去了。」
「再回來之後，他要是還循規蹈矩站在外頭當木頭，不進來給我當面道歉，那我也會不高興，所以他這次肯定會硬闖的。」
棋語聽的雲裡霧裡的，怎麼硬闖還要分時候？
虧二公子聰明啊，不然他可怎麼過得了少夫人這一關！換成她，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！
但是，有一點她聽明白了，少夫人沒打算真跟二公子置氣，她真的像她先前說的那樣，很有分寸，不會意氣用事。
她福了福身：「那奴婢先退下了，您有事喊奴婢一聲。」
「去吧，記得把門關嚴實了。」
「啊？關了門，二公子可怎麼進來？」
沈晚棠輕笑：「不是還給他留了窗嗎？」
「是，奴婢明白了！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