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娘不知道......你們會不會原諒娘，但娘能在......臨終之前再看到你們，娘死......也瞑目了。」
說這話的時候，老劉氏都是斷斷續續的，甚至還吃力的想要將自己的手伸出來。
可是，連這麼簡單的動作，她都已經無能為力了。
剛開始張子富還以為她伸手出來想要握住自己，結果卻看到老劉氏的手指向不遠處的張子軒。
「子軒......我......娘......娘對不起你，對不起簡秀，對不起，對不起......」
一連說了好幾個對不起之後，老劉氏已經喘不過氣來。
可能是一次性說太多話了，整個人虛得彷彿氣隻有出沒有進似的。
可哪怕是這樣，她依舊堅持想要將自己的話說完。
「對不起，娘......剛撿到你的時候，原本還有很多東西的，但是都被娘弄丟了......弄丟了......」
「娘到......現在還記得......當初將你抱回來的時候，你那......紅潤圓圓的小臉，那一刻娘是真的心疼你的......」
「抱你進家門口的時候，娘就曾經跟自己發過誓說要好好待你，要拿你......當親生兒子一樣養，可是娘沒有做到......」
「娘偏心了，對不起，對不起......」
後面的話老劉氏沒再繼續，因為此刻的她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。
一旁的簡秀雙手緊了緊，最終還是沒有上前。
就老劉氏現在這種情況，哪怕是給她餵了藥水，也無濟於事。
何況，依著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，不值得她用藥水去救她。
正這般想著，又發現，老劉氏的視線停留在了自己身上。
簡秀沒有像他們那樣直接走到她的床前。
她隻是這麼站在自己現在的位置，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老劉氏。
她很清楚老劉氏沒有用病這事來騙他們回去，此時的她確實已經病入膏肓。
但這也隻能說明他沒有這次沒有欺騙自己，不代表他可以將以前乾的那些事情都抹掉。
「簡秀，娘知道對不起你，娘......不敢奢求你的原諒，隻希望你......日後能好好的待子率和子奕他們。」
說到這裡，她又看向王秀英，用著同樣的語氣說道：
「還有飛墨那裡也是，替娘好好照顧他們......大丫，二丫......飛芳，還有飛蘭......飛蘭......」
「娘聽說他們幾個快參加童生考了，隻怕......我這是沒有機會看著他們進考場了......」
看著這樣的老劉氏，王秀英看了看站在旁邊沒有動彈的簡秀，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上牆。
握住她伸出來的那隻骨瘦如柴且顫抖的右手，說道：
「事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，隻要我們將以後的日子過好這就行了，不是嗎？」
她的語氣並沒有多好，但是也沒有太差，說的這番話也很僵硬。
彷彿在陳述一件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一般，並沒有半點想要安慰老劉氏的意思。
然而，就是這樣的話，聽在老劉氏耳中，她也知足了。
其實在他們踏進這間卧房的時候，她就該知足了。
看著眼睛漸漸泛白的老劉氏，簡秀終究是點了點頭，「對，過幾天他們就要童生考了。」
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，老劉氏的嘴角便揚了起來。
哪怕很小很小的一個笑意，依舊被簡秀看到了。
她知道，這應該是老劉氏在這世上最後的一個笑意了。
於是再次堅定的說道：「你放心，我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。」
這是一個承諾，也是給老劉氏的一個安慰，能夠讓她安心的離開這個世上的承諾。
事情到了這個地步，這是她能做的最大讓步。
能在這個時候與她說這些話，其實她沒有徹底原諒她，但心裡也已經放下了。
「好......好好......」
老劉氏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，彷彿還有許多話想要說。
但是，嘴張開之後，聲音卻發不出來。
見狀，站在幾人身後的張天逸，連忙朝著門口外面走去......
隻是剛走到門口，便看到出外幹活的張子榮與方妙娟從地裡回來。
於是想也沒想，連忙朝著兩人說道：「爹娘，快來，快來......奶奶她......」
張天逸的話還沒說完，張子榮與方妙娟便連忙放下手中的鋤具。
急匆匆的朝著老劉氏的卧房走去，與此同時，嘴裡還朝著張天逸問道：
「你三叔和四叔他們呢？可有去叫他們？實在不行你再去......」
後面的話他沒再繼續，因為他已經看到床前的四人了。
「三弟四弟，你們可算來了，娘......娘她怎麼樣？她一直念叨著你們......」張子榮率先開口問道。
其實此時的他見到兄弟倆人，心裡還是有些尷尬。
隻是再多的尷尬都被老劉氏此刻的病情也掩蓋住了。
心裡隻想著老劉氏病情的，他又怎麼會在意自己尷尬不尷呢。
張子軒與張子富沒有理會張子榮，隻是將床前的位置讓了出來。
他們自己也很清楚老劉氏的時日不多了。
這個時候簡秀還朝著門口那裡看了一下，除了剛才進來的張子榮與方妙娟之外。
並沒有此刻該出現在這裡的二房的張子華與陳四喜。
很顯然，外面的那些謠言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。
隻是剛才她進來的時候，明顯看到二房那邊還是有人在屋子。
不過他們進來沒一會，她好像又看到一個急沖沖的身影跑了出去。
如果她沒猜錯的話，張子華出獄之後，應該還是住在這個院子裡。
與大房是分家了，就是沒有搬出去而已。
這一點，比起當時的他們與三房來講，這二房還是要比他們幸運多了。
起碼大房二房分家之後，他們還有瓦遮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