譚亭長估計也是沒招了,這種低劣的手段都要拿出來使,何春花覺得自己被侮辱了。
想到這裡,就有些忍不住笑意,
「還是我自己去吧,這山高路遠的,萬一路上不小心讓他們跑了,我總不能來問您的罪吧?」
譚亭長兇脯劇烈起伏,一雙眼睛如淬了毒般死死盯著何春花。
而何春花卻絲毫不怵,依然笑著與他對視。
「何春花,你非要一意孤行嗎?」譚亭長的言語中是不容忽視的威壓。
「您說笑了,一意孤行的分明是您啊,亭長大人。」何春花雲淡風輕的答道。
譚亭長走近一步,逼視她,「如果說,我今日非要帶他們走呢?」
「那就請亭長大人從草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!」
人群後方傳來李滿倉渾厚的聲音。
聽著這熟悉的聲音,何春花隻覺得渾身一震,錯愕的回過頭,剛好與李滿倉的視線對上。
僅僅幾日未見,李滿倉卻像換了個人一般,下巴上滿是密密麻麻的胡茬,臉頰右側有一條半指長的深紅色的刀疤,整個人雖然一副蓬頭垢面的模樣,卻是神采奕奕。
不過,何春花卻並未對他感到陌生,因為李滿倉見到她時露出的笑容還是一如往日,就像是從層層疊疊的烏雲裡撒下金色的陽光,然後逐漸擴大,讓人瞧著就覺得溫暖暢快。
李滿倉越過人群,帶著一縷清風,朝她款步走來。
何春花突然想到了《大話西遊》裡的一句台詞:「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,終有一天他會腳踏七彩祥雲,身披金甲聖衣來娶我。」
李滿倉沒有金甲聖衣,但他依然是何春花的蓋世英雄。
因為,他說:「娘子,別怕,我在。」
何春花與譚亭長你來我往交鋒這麼久,在這一刻終於不用豎起鎧甲去衝鋒陷陣了,
因為她的天降神兵此時站在她的左側,明目張膽的給她撐腰,那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。
李滿倉對何春花笑的溫柔和煦,可是看向譚亭長時,臉上卻是布滿了寒冰。
譚亭長也察覺到了,眼前這個人跟普通村民不一樣,他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,僅僅是一個眼神,就能讓他冷汗涔涔。
「你……你想幹什麼?」此時的譚亭長哪兒還有方才的囂張氣焰,往後退了一步,略帶防備的看著李滿倉。
李滿倉氣定神閑的往前走一步,冷笑著說道:「不做什麼,我娘子說了要報官那就報官便是,你又為何百般阻攔,莫不是心虛?」
「我心虛什麼?」譚亭長退無可退,一屁股坐到椅子上,有些惱羞成怒的呵斥道:「我們在討論公務,你一介平民來插什麼嘴?還不下去!」
李滿倉冷哼一聲,拉長了聲調說道:「譚亭長,多行不義必自斃,你還是好自為之吧。」
隨後轉過身看向大貴,「把相關人等綁到牛車上,我們去縣衙報官。」
譚亭長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挑戰他的權威,今天他半個時辰內被挑戰兩次,而且這兩人居然是一個被窩出來的!
就算李滿倉周身迸發出駭人的氣息,譚亭長此時也已經被氣昏了頭,哪裡還顧得上。
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,指著李滿倉呵斥道:「無知小子,你可知道我是誰,竟敢在我面前囂張?」
李滿倉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,從大貴手裡接過繩子,一個閃身便將躲在角落的周老三一把薅了過來,一腳踢翻在地,隨後順勢壓了上去就三下五除二的將周老三綁上了。
譚亭長眼角抽了抽,這真是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,這兩口子一個比一個蠻橫無理!
「反了,反了!」譚亭長氣的來回踱步,轉頭看向跟著他來的幾個鎮守罵道:「你們是傻了嗎?還不將這以下犯上的東西抓起來去見官!」
李滿倉拍拍手站起身來,「不必麻煩了,我本就是要去的。
剛好縣令大人還欠我一個賞賜,我便去向他討個亭長做做!」
這話真可謂囂張至極,看著譚亭長鐵青的臉,何春花隻覺得十分暢快。
暼他一眼,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,「夫君,你要是做了裡正,那譚大人可怎麼辦啊?」
李滿倉看著何春花笑的一臉寵溺,「譚亭長年紀大了,腦殼也不甚清白,是時候歇歇了……」
譚亭長是個文人,剛剛李滿倉去捉周老三時他隻覺得這人腿腳有點靈活,僅此而已。
但是,跟譚亭長一起來的四個鎮守已經李滿倉這一招一式中看出來了,這是個練家子,而且武功不俗。
不僅如此,他們甚至懷疑,這人不久之前殺過人。
所以譚亭長喊他們抓人的時候,幾個隻會三腳貓功夫的鎮守互相推推搡搡,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。
就算他們能夠僥倖將這人制服了,可是村裡還有這麼多人呢,一人一拳頭都能把他們捶成肉泥。
譚亭長是被氣糊塗了,可他們不傻,知道此時不能輕舉妄動。
而就是他們這副躊躇不前的樣子,卻讓譚亭長更加憤怒,又眼神示意他們好幾次,幾人都是低著頭假裝沒看見。
譚亭長一張老臉臊的通紅,顫抖著手,指著他們罵道,「你們敢不聽令,回去就將你們革職查辦!」
李滿倉此時卻十分好心的安慰他們,「幾位兄弟別怕,譚亭長做不了幾天了,你們不必將他的話放在眼裡,安安心心看戲便是。」
「放肆!黃口小兒竟敢胡言亂語!我這亭長是縣太爺任命的,是你想做就能做的?」
「譚亭長是真的老糊塗了,我都說了鄭縣令欠我一個獎賞,讓我做個亭長怎麼了?我年輕力壯又聰明絕頂,可比你這老頭子合適多了……」
李滿倉一開始自賣自誇起來,何春花就覺得濾鏡碎了,這人還是以前那個沒臉沒皮的模樣。
「你放屁!」自詡讀書人的譚亭長忍不住爆了粗口,「什麼獎賞能讓你做亭長,你怕是得了癔症吧?」
其實,聽著李滿倉三番五次提起要搶他的亭長之位,本就心虛的譚亭長更加慌亂了。
此時的他,在其他人看來不過就是隻秋後螞蚱,根本就不足為懼。
偏偏李滿倉卻根本沒想放過他,十分熱情的幫他答疑解惑:
「剿匪之功的獎賞夠嗎?亭長大人怕是不知道吧,月亮山的土匪頭子正是在下取的首級,這怎麼著也算是個頭功了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