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春花被這話堵的一噎,乾笑兩聲,
「就算他不願意,還有大牛家兩個小子。」
說完,又拍拍自己扁平的兇脯,跟他保證,
「實在不行我就再給你生一個,從肚子裡懷上她你就開始教!」
「你這個女娃子,說話怎麼……」柳大夫氣的直拿手指頭點她。
隨後,又嘆了口氣,「罷了,且隨你走一趟!」
勸動這個倔老頭,何春花也是大鬆一口氣,忙不疊的點頭,「那你收拾東西,我們在山腳下匯合。」
柳大夫冷笑一聲,「還有什麼可收拾的,都被人搶光了!」
說完,也不管呆立在原地的何春花,背著手進了裡屋。
何春花也是沒想到,聽說些柳大夫平日裡沒少給村裡人幫忙,他給村裡人看診是從不收費的,隻收些草藥錢。
有些人家一時付不出銀錢,他也允許別人拿著雞蛋糧食來抵。
如今,村裡人連他的東西也搶,人真的是為了活命,禮義廉恥都可以不要了!
何春花顧不上唏噓太久,轉身往外走。
出了門,何春花從懷裡掏出一個麻袋,便往地裡走。
村裡那些人家她也不熟,倒是不用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了,還不如找些能吃的東西。
他們李家村在大越國到中部偏南地區。
雖然冬日裡也會下雪,但是倒沒有像北方那樣,一到冬天凍的寸草不生。
他們這裡,是一年兩種。一茬油菜或者小麥,一茬水稻。
眼下地裡的油菜這些才到人的小腿高,但是有些菜地裡種的蘿蔔白菜卻能熬過整個冬天。
這也是村裡人冬天唯一的蔬菜。
這一點倒是跟何春花在21世紀的家鄉差不多。
小時候家裡沒什麼吃的,便是蘿蔔白菜一鍋燉,人吃完了再加點糠,就是豬食。
那味道,隔老遠都能聞到,一整天打嗝兒都是蘿蔔味兒,誰吃誰知道!
何春花對這兩樣深惡痛絕。
可當她在山上吃了小半個月的光米飯時,卻又覺得,能吃點葉子菜也是幸福的。
再說這個東西也好保。
山上的雪地就是天然的冰箱,往雪堆裡一埋,吃上大半個月也不會壞。
很顯然,何春花能想到這是好東西,村裡人自然也不會放過。
一連跑了幾塊菜地,明顯是被他們走之前都薅過一遍。
不過在這個時候,村裡有牛車的人少,全靠人力去扛。
顯然他們也帶不走全部,自然是先緊著最要緊的拿。
這倒是便宜了她這個撿漏的。
何春花一路走走停停,也算摘了大半袋蘿蔔白菜。
眼看著麻袋越來越大,太陽也已經快完全落山。
何春花也不得不放棄繼續搜尋,轉身往山腳走。
柳大夫已經等在山腳的路口,背上背了個包袱,估摸著裝的衣衫。
手裡拎著一摞發黃的書,便再沒有其他。
見著何春花,柳大夫鬍子便是一翹,「看什麼?我家裡連鍋碗瓢盆都被那群畜牲搶走了!」
何春花生怕自己開口說些不合時宜的話,不小心傷害到這倔老頭的自尊心。
便頭也不擡地將背上麻袋放下,一屁股坐到麻袋上,歇了口氣兒才安慰他,「沒事兒,我們山上啥都有。」
話音剛落,便看著趙嬸子婆媳兩人出了自家院門往這邊走。
兩人各背著一個大包袱,胳膊上挎個大竹籃,裡面放著些鐮刀剪子菜刀等等,雜七雜八的裝了個滿滿當當。
連脖子上都掛著幹辣椒,玉米幹豆角之類的。
將兩人脖子壓的頭都擡不起來。
這些是農家人自己留的菜種子,估摸著兩人是已經把家裡的種子都帶上了。
幾人碰了頭,互相說了下自己都拿了什麼。
便歇了話頭,隻等另外兩人來。
幾個人在寒風中吹的瑟瑟發抖,李滿倉兩個卻遲遲未歸。
趙氏兩個急的不停伸長脖子往村裡看。
何春花心裡也是著急不已,眼看著天就要黑了,一咬牙,沖幾人說道:「我們先走!」
聽了這話,趙氏更急了,「我們不等他們了嗎?」
他兒子可還在村裡呢,家裡現在就隻剩下他這一個使得上的男丁,全指望他了。
「我們先上山轉移東西,時間不多了!」
說完,何春花轉身背過人,將自己裡衣扯下一塊兒,系在路口的蘆葦上。
李滿倉看到了便能認出來,也就知道她們已經上山了。
而趙氏兩人還在猶豫。
柳大夫看了眼兩人,一跺腳,鼻子裡哼一聲,「他們兩個年輕小夥子,還能出什麼事兒?你們就留在這兒給他們拖後腿罷!」
說完,頭也不回的往前走。
何春花知道她們兩人最終會跟上,也無心再勸,擡步往山上走。
柳大夫雖然50多歲,腿腳卻利索的很,遠遠的把何春花甩在後面。
等到了山上,還不忘回頭嘲諷一句她,「年輕人,還得練!」
何春花簡直無語,這時候是來爭輸贏的嗎?
你來背大半袋子蘿蔔試試!
等趙氏兩人到了山上,何春花便將她們往山洞那邊帶。
反正這些東西都要拎到山洞裡去,現在用不著先放回家。
大郎幾個自己抱了些瓶瓶罐罐過來,還拎了一桶水。
何春花原以為他打水是為了救火。
大郎搖搖頭,「我們從家裡搬過來,短時間是不能再回去了,這處山洞用水不方便。」
他上輩子在山裡躲了三天,山上也燒的所剩無幾,他又不敢大搖大擺的出去,全靠舔洞裡石頭上掛著的露珠苦撐著。
何春花點點頭,便不再多話,又和趙氏幾人去家裡搬東西。
一袋子糧食她們幾人根本就扛不動,隻好將麻袋解開,將裡面的穀子倒進背簍裡。
眼下天已經黑了,他們隻能先緊著最重要的搬。
大郎還準備拎水,被何春花攔下。
「把你爺扶過去,帶上弟弟妹妹!」
大郎看著眼下還有這麼多東西,雖然內心焦急,卻也知道人命最重要。
三個婦人有背簍的找背簍,沒背簍的找竹筐,大冬天的額頭上的汗直往下滴。
多寶兩人一人抱了床褥子,好歹她們今晚是有得被子蓋了。
柳老頭直接背上了竈上那口大黑鍋。
遠遠走在前頭,又加上有些駝著背,活像何春花看過的電視劇裡的龜丞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