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說的什麼話？”
趙大娘把手中的紅包擱在了炕桌上，擡起頭十分不高興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兒。
“以前跟現在能一樣嗎？以前兒媳婦兒沒個影，就你們幾個糟心的，那誰管你家裡好賴？”
“現在我們可是娶了兒媳婦兒的人了，你還不注意點衛生？”
趙大娘說完，想起了之前趙磊給她打電話的時候，旁邊那道柔柔弱弱的女聲，她就哎喲了一聲，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。
“我那兒媳婦兒啊，她可是正兒八經高中畢業的文化人呢，還是磊子團長的親妹妹，人家是講究家庭出生的。”
“就算她不嫌棄你，你好意思在她面前這麼邋遢嗎？”
趙老爹越聽越離譜。
“不是，這兒媳婦兒不是還沒回來嗎？”
如果他沒記錯的話，是今天才剛結婚的吧？
老婆子怎麼就這麼急了？
趙大娘：“沒回來你就不能提前戒了？你是不是以為你那一身的煙臭味很好聞啊？我告訴你，我每天晚上挨着你躺着，我都被你熏死。”
“不是，你這老婆子，怎麼越說越離譜了？”
剛剛說城裡的兒媳婦兒，可能受不了他抽旱煙這事，他是可以理解的。
但是怎麼說着說着，就變成老婆子嫌棄自己了？
他還沒嫌棄她打鼾聲跟鐘鳴一樣，她反而嫌棄起他來了？
忍不了！
趙老爹決定不忍了。
“什麼？我打鼾聲像鐘鳴？我說老趙頭，你怎麼不說我打鼾聲比火車聲還大啊？”
“也沒比火車聲小多少。”
趙老爹不怕死地小聲回答。
這一下踩中了趙大娘的敏感神經。
“什麼？”
她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。
趙老爹握着煙鬥的手，微微顫抖。
眼神有些心虛地往老婆子那邊瞟。
“那個，說話就說話，拍什麼炕桌……”
“我不拍怕你不知道我打鼾聲比火車聲還大。”
“不是，你不拍我也知道。”
都一起睡多久了？
“什麼？”
趙大娘紅包也先不看了，爬起來撲過去抓住了自己老伴兒的肩膀。
“你再說一遍，趙五斤，你有種再說一遍。”
“哎，你這婆娘你幹啥呢？老都老了拉拉扯扯幹啥呢？”
“我今天非要讓你知道打鼾聲比火車聲還大的人的厲害不可。”
“不是…哎，你别動手啊……”
趙強從自家過來爹娘的院子裡，剛進院子就聽到了堂屋裡邊，傳來的爹娘的聲音。
那聲音好像在打架？
趙強有些急，擡腳就想往屋裡沖。
“你幹啥呢？”
他媳婦兒一把抓住了他胳膊。
趙強：“爹娘好像在打架。”
“打啥架啊打架？”
趙大嫂聽了一耳朵，聽到了屋内傳來的公婆哎喲的聲音，她笑得臉都紅了。
拽着自己的男人出門，同時還不忘記把爹娘家的院門給關上。
“玉芬，你這是幹啥呢？”
趙大哥那個急的啊，就想把自己的媳婦兒的手給甩開，轉身沖回去勸爹娘忍一忍了。
都是當爺爺奶奶的人了，這有的架啊，真不能打。
“你傻啊？”
趙大嫂十分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，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下來，墊着腳尖在他耳邊道：“爹娘不打架，哪裡來的你跟磊子？”
“啥？”
趙家男人都憨。
趙強尤為最。
他雖然當爹了，是兩個孩子的爹了，但是卻遲遲沒有領悟到自己媳婦兒的意思。
他跟磊子，與爹娘打架有什麼關系？
“就是那個打架……”
趙大嫂快要被自己的男人氣死了，但是卻也沒有辦法。
他就那樣了，還能丢了不成？
隻能給他解釋了。
“就是，讓女人懷上娃的打架。”
突然說起公公婆婆這事，雖然是跟自己的男人說的，但是趙大嫂也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。
趙強眨了眨眼。
下一秒，他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。
“怎麼…怎麼可能…爹娘…爹娘都五十多歲了……”
“怎麼不可能了？五十多歲又不是一百歲，年輕着呢。”
趙大嫂可不像自己男人，覺得公婆已經老到動不了了。
兩位老人的身體，可比那些知青還要好上不少呢！
再說了，今天磊子不是跟秀芸結婚嗎？
說不定爹娘一高興，就做點年輕人喜歡做的事情，這怎麼了？
又不犯法。
趙強：……
覺得自己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了的趙強，臉燒得比烙鐵還紅。
他眼神閃爍地看着身邊的媳婦兒。
“媳婦兒，這跟咱爹一樣年紀的人，真的還可以？”
“你說爹不行？”
“不是，就是有點懷疑。”
“懷疑你個鬼，凍死了，趕緊回家去。”
趙大嫂跺了跺腳，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子，抖掉上面的雪花，擡腳就往家裡走。
趙強原地愣了一下，很快地擡腳跟了上去。
“那個，玉芬啊，咱們回去能打架不？”
“大白天的，想什麼？”
“這不是爹娘都可以……”
“你還敢議論爹娘？”
（趙老爹，趙大娘？？？不是，我們是真打架啊，抓頭發那種！）
夫妻兩人的聲音被掩上的門擋住。
冬日的山村被一片雪白籠罩住。
躲在炕上貓冬的人們，結婚了有媳婦兒了的，都靠‘打架’來度過這漫長的冬日。
等到明年冰雪消融的時候，在冬天裡種下的種子，一定會結出不少的果實的。
趙大嫂家也一樣。
她扶着腰看着不知餍足的男人，忍不住嘶了一聲。
她這男人，憨是憨了點，但是那一把子的力氣，真的是讓女人又愛又恨啊！
也得虧他們的炕結實，不然非得給他造塌了不可……
島上，家屬大院。
趙磊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夢。
夢裡，他娶了喜歡的小姑娘，抱着小姑娘回到了他精心準備的新房……
正準備做點什麼的時候，他卻突然被尿給憋醒了。
趙磊：……
睜開眼睛準備起床，卻突然感受到了懷裡不一樣的柔軟。他垂眸，視線落到了睡得臉頰紅紅，額頭上甚至還有一些細小汗珠的人兒臉上。
這才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，原來是真的。
他是真的結婚了，不是在做夢。
都怪今天太過美好了，才讓他以為這是在做夢。
不過話說回來，自己應該沒有在喝醉的時候，對着媳婦兒做點什麼吧？
若是真的喝醉的時候做了，那他可得後悔死。
好在他很快就發現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的。
趙磊不由得松了口氣，還好還好。
最美好的記憶，自然是要在最清醒的時候留下了。
“媳婦兒……”
他撐着胳膊将自己的身體離開陸秀芸，輕聲呢喃着自己想了很久很久的稱呼。
“太好了，我們終于結婚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