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隻用再等上幾日？」
聽到葉小花的話後，陳大豪興奮地險些從牛車上蹦了下來。
「師父，你要忙什麼重要的事？俺這兩日正好有空，你若是需要幫忙的話，俺隨時都可以！」
如果他能幫到小花師父，那屆時教他練弓之際，必然會更加盡心盡責。
聞言，葉小花搖了搖頭，給李叔報仇這麼重要的事，她並不放心交給陳大豪。
畢竟她這次雖然沒有親手殺人，可也相差無幾了，這種事少一人知曉，她就能多一分安全。
「那倒不用，你幹你自己的事便是，等我這邊事情結束，便會去找你去鎮上買弓。」
見自己被拒絕，陳大豪也絲毫不惱，樂呵呵地道：
「師父，俺曉得了。」
「你放心，這兩日俺絕對不會偷懶，正巧那院子裡也有石墩，俺這幾天就在家裡悶頭苦練，絕不拖師父後腿！」
葉小花輕輕點了點頭，「沒別的事，我就先回家了。」
剛說完，她還沒來得及擡腳離開，便聽陳大豪忽然打斷：
「師父，等一下，這個給你！」
他似乎想起了什麼，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老舊的紙，遞到葉小花面前。
「這是何物？」
她眉頭微微皺起。
陳大豪嘿嘿傻樂了下，旋即解釋道：
「這是昨日那婆娘給的房契，起初她還不想給，愣說沒有這玩意兒，可俺哪能那麼輕易放過她？」
「她要是不拿出來，別說那院子裡的東西她們別想拿走一件，就連她們一家三口都別想踏出院子一步！」
「大不了俺就跟她硬熬，看她一家三口熬上個三天三夜，會不會寧願餓死也不交出房契。」
聽到這裡，葉小花下意識挑了挑眉，「然後她便給了？」
果然啊，想要對付惡人，那就隻能比她更加蠻橫不講理。
以惡制惡，才是真理。
陳大豪點了點頭，「那是自然，俺與那些兄弟夥可不是吃素的。」
「堵在院門，剛往那兒一站……那婆娘還有她丈夫便嚇得不輕，那少年娃更是被嚇哭了，也不曉得那惡婆娘是如何生出這麼膽小的種。」
聞言，葉小花淡然一笑，腦海裡卻是浮現出堂哥葉明被嚇傻的模樣。
還好當初陳大豪將銀子搶走了，不然她阿奶的銀子若是被大伯拿去給葉明上私塾，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？
「既然是你拿的，收著便是，給我幹什麼？」
雖說那房契也值不少錢，可她實在是不想與大伯娘有任何幹係。
「師父，俺就是借住一段時日而已，等跟你學完弓之後，這家院子豈不是空置無人住了？還不如給你，這畢竟是你家的產業，俺哪能心安理得的佔為己有？」
陳大豪連忙解釋道，若是放在以前，他巴不得能搶到別人的房契，然後轉手換成銀子。
可涉及葉小花就不一樣了，再說昨日若是沒有師父的計劃，他也不會這麼輕鬆拿到這張房契。
見他一臉認真，彷彿自己不收下便不罷休，葉小花便伸手接過那張泛黃的房契，輕聲道：
「既然如此，等到時帶你去鎮上買弓，我來買單。」
「謝謝師父！」
陳大豪瞬間喜笑顏開。
雖說比起這張地契，那把弓的價值必然會低了不止一星半點。
可他能夠明顯感覺到，收了地契之後師父對他的印象改觀了很多。
這也代表著，屆時必然會盡心儘力教他學會弓箭之術，這才是無價的。
「對了，我有件事一直好奇，卻是忘了問你。」
將地契小心折好放在懷裡後，葉小花忽然看向面前的陳大豪，不經意間問道。
「什麼？」見她收下房契，陳大豪心情大好，「師父你儘管問，俺保證絕無隱瞞。」
「倘若有半點假話，便罰俺受天打雷劈之苦！」
說著，怕葉小花不信，他還五指併攏指向天空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。
「其實也沒什麼，我就是有些不明白，你為何非要跟著我學習箭術，難不成是有什麼執念？」
「不然憑藉你的本事，在青陽鎮已經無人敢招惹，何必還要多此一舉。」
葉小花緩緩說出了內心的疑惑，她之前便有此疑問，一個作惡多端的惡霸，真的僅僅會因為想學習箭術，就願意浪子回頭麼？
聽到她的話後，陳大豪臉上的笑容陡然凝固，「呃……」
他萬萬沒有想到，師父居然提出了這個問題，偏偏還是他無法說出口的。
「要是為難的話，便當我從未問過。」
看到他的表情後，葉小花敏銳地猜到了什麼，輕聲回道。
「唉……」陳大豪長長地嘆了口氣，神色有些黯然，「師父，俺既然答應了你絕無隱瞞，那自然不能言而無信。」
「實不相瞞，俺是為了報仇。」
「報仇？」聽到這兩個字，葉小花下意識挑眉，她從未想過會是這個答案。
她原先以為，可能陳大豪從小便有個武俠夢，久而久之便成了執念。
陳大豪輕輕點了點頭，既然決定說出口，那他也不會再有猶豫。
「俺父母因為得罪了縣裡士紳，被殘忍殺害吊在家中，衙門說他倆是自盡而死，便沒有追究那士紳的責任。」
「當時俺還小，吃著百家飯長大，發誓要找那士紳報仇，可後來俺才明白，普通老百姓哪是那鄉紳的對手？」
「別人出門單隻是護衛就好幾個，個個身手不凡，俺根本找不到報仇的機會。甚至不敢暴露想要報仇的心思，若是被那鄉紳曉得，俺怕是不知道哪天夜裡一閉眼就會稀裡糊塗的沒了。」
說到後面，陳大豪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之色。
這麼多年，他幾乎沒有睡過什麼好覺，一閉眼便是爹娘的音容面貌在腦海裡回蕩。
甚至有些午夜回夢，爹娘凄厲地質問他為何不去報仇……
「所以，你學弓箭是為了報仇？」
葉小花緊繃著臉，她如何也想不到，作惡多端的陳大豪，竟然也有這般凄慘的身世。
這真是應了那句話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
可恨之人，亦有可憐之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