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陶君看她這麼認真,有些意外:
「什麼事?」
時櫻有些不好意思道:
「老師,你應該知道我的學歷是中專吧。」
時櫻承認,她有功利心,還不小。
現在的大學大多是工農兵大學,讀出來後頒發工農兵學員證書,這樣的證書文憑,含金量在高考恢復後急劇貶值。
尤其是未來評教授評院士,看重研究成果,在讀院校,學歷和海外關係,這四者缺一不可,差一點都不行。
如果要讀大學,時櫻肯定是想正兒八經的拿到不會貶值的學歷,如果有機會,再去國外進修。
可惜穿了快小半年了,她還沒有找到門道。
季陶君恍然,扭扭捏捏的,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。
「這件事我還正想跟你說呢,我這兒有兩個選項,得看你自己的選擇。」
「你的青黴素是國家級項目,成果已經上報完成,可以由專家聯名推薦至中國科學院或部委直屬研究院,以「特需技術骨幹」名義送入合作高校委託培養。」
「這樣的流程屬於定向委培,學籍由高校和科研單位聯合管理,畢業後頒發正規本科文憑,完全不是工農兵大學能比擬的。」
「不過,所學的專業也有限制,得是醫藥相關專業。」
時櫻不由蹙起眉,她心中其實更偏向於農學。
「瘟青一號沒有達到國家級項目的級別嗎?」
季陶君:「達到了,不過在你申請的之前,她還不是國家級項目,在你項目成立後,國家才將豬瘟疫苗改為國家級項目。」
時櫻:……
天哪,她都是啥運氣?
可是她就算想去學機械工程,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成果,之前的紅外激光瞄準儀更達不到國家級項目的級別。
像是能看懂她臉上的糾結,季陶君眼底笑意一閃而過,語氣帶了種誘哄的意味:
「想去清大學機械嗎?」
時櫻有些鬱悶:「可我還沒有能拿得出手的項目。」
季陶君憐愛的摸了摸她的小腦瓜:「你沒有,但我有啊。」
「我手裡還有個項目,掛上你的名字,恰巧為師圈內也有些人脈,專家聯名簽字也不成問題。」
出於時代的局限性,季陶君沒有覺得有多重要學歷有多重要。
畢竟連國家級的項目都能獨立完成的人,還會在意那張文憑?完全是瞎胡扯。
所以,在她看來,在規則範圍內合理的利用規則並不可恥。
時櫻:!
終於感受到了拼媽的快樂。
她湊過去,貼到季陶君身邊,膩著聲音撒嬌:「老師,你對我可真好。」
季陶君心想,好嗎?
清大九月份開學,就算為了上學,她都得回黑省。
等著丫頭入學了跟著她到處跑項目,就知道好不好了。
想要功夫深,鐵杵磨成針。徒弟花心就砸資源,還怕有挖不倒的牆角?
看,這不就中招了嗎?
最後,楚萍還是借住在了時櫻的新家裡。
不過,季陶君也幫著解釋,自家徒弟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回來。
楚萍也表示自己會在外面看房子,有合適的就會搬走。
避免了時櫻做這個惡人。
接下來的幾天,時櫻就忙起來了,準備先和農場那邊通了氣。
魏場長在聽到時櫻的聲音後差點哭出來。
這些天,他也不敢催,也不敢問,就怕時櫻這隻鳳凰徹底換了個窩。
在得知時櫻可能要留在京市,魏場長眼眶都紅了。
他的人才,他們紅星農場的驕傲,就這麼被挖走了?
不過他嘴上卻是口是心非:「留在京市也好,對你的發展也好,那邊設備也好,我們再也不用受借人設備,看人臉色的委屈了。」
是他們的農場沒能力留住金鳳凰,怪不得別人。
隻是越想越難受,他借著喝茶的功夫狠狠擦了把眼。
時櫻心想這小老頭真沉得住氣:「魏場長,你還記得我答應你的事嗎?」
魏場長語氣有些酸:「咋不記得,什麼改良玉米,什麼抗蟲棉花,你說的可多了。」
全是餅。
那語氣,活脫脫一個深閨怨婦。
時櫻嘿嘿笑:「我和您通個氣,答應你的銀耳培育技術,已經有眉目了,現在氣溫回暖,我們可以開始研究了。」
魏場長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,四下看了看:「你不是要留在京市嗎?」
時櫻:「是啊,但我怎麼能忘了您的栽培呢。」
「我先和賀部長打申請,就說銀耳培育技術的項目已經成功一半了,離不開我,到時候還要您那邊幫忙掩飾。」
至於心虛,時櫻字典裡不存在這倆詞兒。
這想法去年都有了,項目書也寫好了,就差氣溫回暖開幹,這可不是成功一半了嗎?
魏場長眼眶再次濕潤,啞著聲音,笑罵一聲:「就數你鬼精鬼精的。」
上面提拔任命,時櫻明明可以一走了之,但還是頂著巨大壓力要回到黑省,完成當初的承諾。
他果然沒看錯人!
與此同時,他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。
……
惠八爺要回滬市了。
時櫻想,等四年後,她羽翼豐滿時,也能護著惠八爺了。
這樣想著,離別也好像不是很難過了。
將老人家送到車站,惠八爺心裡也挺難受,說話都說的少了。
時櫻深知這時候不能安慰,於是重重嘆了口氣。
惠八爺:「怎麼啦?」
時櫻低頭用腳尖劃過碎石子:
「爺爺啊,我發現我現在招惹的人越來越多了,又是團長,又是外國人,這長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。」
「我真害怕……」
惠八爺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:「害怕什麼,有我在呢。」
時櫻嘿嘿一笑,膩到他身邊:「可我現在招惹的人也越來越不好惹,我感覺我天生招人恨,處處惹人討厭。」
惠八爺一跺腳:「誰說我乖孫女招人恨,你又沒偷又沒搶,他們不喜歡你是他們的問題。」
「是爺爺還不夠努力,沒能力給你兜底。」
這才對嘛。
男性公職人員六十歲退休,惠八爺今年五十六歲,正是敢拼敢闖的年紀。
心裡這麼想,時櫻嘴上是另一幅說辭:「爺爺,我不想你太辛苦了,遇到人我躲著點就好。」
惠八爺最聽不得她說這個:「不用躲著,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作姦犯科,爺爺給你兜著。」
時櫻抱住他的胳膊:「爺爺,你真好,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的爺爺。」
火車啟動,惠八爺看著時櫻在車站揮手的背影,肩膀忍不住垮了下來。
他哪裡不知道時櫻是故意那麼說的。
這丫頭——
……
剛回家沒多久。
時櫻得知了兩個驚人的消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