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月灣坐落在京都最有名的古城區。
這裡的老宅都是青磚黛瓦的四合院,古樸又沉靜,見證了沈家幾代人的興衰。
車窗外,是遊人如織的仿古商業街,其中不少鋪面,都還掛在沈家的名下。
這裡承載了太多人的回憶。
林見疏每次來,心裡都有一種物是人非的空落感。
車從景區後方的私家車道駛入老宅,繞過影壁,停在內院偌大的停車場上。
那輛熟悉的邁巴赫,也正停在那裡。
林見疏大概能猜到陸昭野此行的目的,也知道母親不會有危險。
可她依舊擔心,那個男人嘴裡吐出的字,會變成刺傷母親的利刃。
林見疏快步朝裡走去。
還沒走到正廳,她就看見了院子裡那道身影。
陸昭野跪在鵝卵石路上,背脊挺得筆直。
而廳堂裡,母親正單手撐著額頭,疲憊地揉著眉心。
「夫人,小姐回來了!」王媽連忙出聲提醒。
林見疏從側廊拐進大堂。
那一瞬間,陸昭野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,牢牢地黏在了她身上。
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,裡面是黑色高領毛衣,長發利落地挽起。
陸昭野的心臟猛地一抽。
他忽然驚覺,不知從何時起,她再也不穿那些明媚俏皮的亮色衣服了。
曾經那個愛穿粉色連衣裙,笑起來像水蜜桃一樣的女孩,好像被他親手殺死了。
如今的她,沉穩,疏離,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畫。
這讓他心痛到無以復加,悔恨如潮水般將他淹沒。
他張了張嘴,喉嚨乾澀,卻一個字也發不出,隻能重新閉上,繼續沉默地跪著。
「疏疏!」
沈知瀾一看見女兒,立刻起身,緊緊拉住她的手。
「陸昭野……他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。」
「他怎麼能……怎麼能以為你劉阿姨的車禍是我做的,甚至因為這個,還對你……」
沈知瀾眼眶泛紅,長長地嘆了口氣,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。
她心疼自己的女兒,怎麼就這麼命苦。
攤上一個不配為人的父親,又遇上一個因遷怒而報復她的前任。
林見疏皺眉。
他果然還是全說了。
她冷冷瞥了眼院子裡的陸昭野,對母親道:「媽,既然誤會已經解除了,您就別多想了。」
沈知瀾卻指著院子裡的陸昭野,聲音滿是心寒。
「他讓我原諒他?我怎麼原諒!」
「他給你帶去了多少傷害!他寧願相信一個外人捕風捉影的話,也不願意相信我這個疼了他二十幾年的阿姨!」
陸昭野跪在院中,忽然大聲開口,聲音嘶啞。
「阿姨!當日我們都是兇手計劃裡的一環!」
「甚至您被紀先生叫出去,也是因為發現手機能被林承嶽定位,才不得不關機丟在家裡,導緻我聯繫不上您!」
「這一切,都在兇手的算計之內,我也被她矇騙了!」
「那你為什麼不來與我當面對質!」沈知瀾依舊怒不可遏,厲聲質問。
陸昭野深深地垂下頭。
「……是我的錯。」
沈知瀾氣得發笑,眼淚卻流了下來,「我跟你母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,是過命的交情!你寧可相信外人的寥寥幾句,都從沒想過,我會不會對自己的閨蜜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!」
她指著他,字字泣血。
「陸昭野,你果然跟你那個父親一樣,是個天生的涼薄之人!」
「我真後悔,後悔疼了你這麼多年!」
陸昭野的頭垂得更低了。
膝蓋下的鵝卵石硌得生疼,可遠不及他心裡的萬分之一。
「千錯萬錯,都是我的錯。」
「阿姨,您別動氣,身體要緊。」
林見疏皺眉,清冷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剖開他。
「製造那場車禍的兇手,是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