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朗目光犀利，嗓音也罕見的冰冷，他一向謙和有禮，極少會對誰露出這麼尖銳的一面。
檀沐橙沒有正面回答，而是拿出手機，然後看向秦朗，「有印表機嗎？」
「有，我帶你去。」
秦朗眉心微沉，雖然不高興，但也沒具體問檀沐橙到底什麼意思。
印表機嗡嗡響動的時候，檀沐橙一直看著窗外，就像在鑒定中心的時候一樣，她似乎總是習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，不準許任何人靠近，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太明顯。
秦朗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，站在印表機旁邊看著列印紙一頁一頁的傳送出來，表情愕然。
病例？！
全部列印之後，秦朗把這些紙都整理到一起，他低頭仔細看完，不可思議的抽了一口氣，「你成了植物人？」
「是。」檀沐橙回答肯定。
這份病例裡顯示，她七年前成為植物人，在療養院住了五年，去年才蘇醒過來，這兩年一直在醫院的康復中心做復健。
「因為車禍？」
「嗯。」
秦朗沉默，如果是植物人，五年不動，身體肌肉退化，經過兩年康復，痊癒之後才來找昊昊，這倒是也很合理。
人家都已經把病歷給他看了，再問下去好像不禮貌了。
檀沐橙要的就是這個結果。
這些當然都是假的，這是他們的習慣，不同的場合用不同的假身份，足夠詳細且能夠以假亂真的假資料，沒有一絲破綻，能避免很多麻煩。
檀沐橙並不是想欺騙秦朗，隻是不希望讓人察覺到她的身份，也不能讓人知道她是在殺手組織長大的，她是個殺手。
雖然爺爺沒讓她雙手染過血，但是她畢竟還是黑客，做的是不光彩的事，她不能站在陽光下。
氣氛再度沉默。
兩個陌生人，一個不擅長與女孩子交談，另外一個沉默寡言，能有什麼共同話題呢？
「我去看看昊昊。」檀沐橙先開口，說完已經快步離開書房，進了昊昊的房間。
秦朗也回過神來，跟上去，輕聲問：「沐小姐，冒昧的問一句，以後你打算怎麼辦？」
檀沐橙挑眉，臉上沒有多少表情，「什麼意思？」
「我的意思是，關於昊昊，你既然過來找他，應該有自己的打算了吧？」
秦朗定定的看著她，斷定沐橙絕對不可能隻是過來看一眼昊昊那麼簡單。
「你怎麼想？」檀沐橙不答反問。
秦朗抿了下嘴唇，臉上掠過一絲凝重，但很快就變得堅定，「從昊昊的角度，他渴望媽媽，但是他畢竟是我兒子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交給你，所以我希望你沒有跟我爭奪撫養權的打算，就算拼盡全力，我也會把這個官司打到底。」
沐橙別過臉，「你想多了，我沒有這個打算。」
秦朗眸色微動，「我很想讓他在一個完整健全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，所以儘管這麼說可能讓你覺得我瘋了，但我還是想說，如果可以，我想跟你結婚。」
檀沐橙愕然瞪大眼睛，有些不敢相信，結婚？！這個男人，太草率了！他難道就不怕自己是別有用心嗎？
秦朗俊臉一熱，「我知道這很唐突，但是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。」
檀沐橙不得不正眼打量眼前的男人。
之前她從來沒去了解過秦朗，哪怕當時懷上了昊昊，她也從來不關心秦朗這個男人，因為對她來說，他隻是提供了蝌蚪。
但現在，他與自己了解的那些冷血的男人截然不同，成熟穩重，謙遜有禮，很特別。
「你今天第一次見我，對我一點不了解，你就不怕我是個心機婊？或者接近你，目的不純？提出結婚，也許你正中我的下懷。」
秦朗微微一笑，「你看著不像缺錢的樣子，當然不可能為了錢接近我，至於昊昊，你康復之後來找他，說明你還是很在乎這個孩子，一個母親，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呢？」
檀沐橙想說，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天真呢？
「如果你有顧慮，我們簽一份協議，等到昊昊大一些，對母親沒那麼渴望和依賴，我們就離婚，你看行嗎？
「哦對了，我會給你補償，我也能保障婚姻存續期間不碰你。
「隻是偶爾學校如果需要父母配合，或者一些場合需要表現出父母恩愛，到時候我可能不得不摟住你的腰，甚至親吻你……你的臉，到時候……」
說到最後，秦朗有些難以啟齒，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的女人，跟人家這麼說，多少有些耍流氓的嫌疑。
檀沐橙越聽越覺得秦朗有意思，她以為男人都是腦袋長在褲襠裡，沒想到他很紳士，這點很加分。
「我考慮一下。」
「好。」
秦朗沒有瘋到以為沐橙會現在就答應，但凡腦子正常一點都會需要時間消化考慮他的要求，畢竟對女人來說，結婚再離就是二婚，就算婚姻期間沒有發生夫妻關係，別人也不會認為她是清白的，所以協議婚姻裡，吃虧的終究是女人。
「好，那我讓人給你準備洗漱用品，你跟昊昊睡床，我睡沙發，可以嗎？」
詢問的語氣能看出來他很尊重自己，檀沐橙覺得這點讓她感覺不錯，「可以。」
昊昊果然就跟秦朗想的一樣，半夜驚醒，哭著喊媽媽，檀沐橙幾乎一直在淺眠，所以第一時間摟著昊昊安撫，「媽媽在。」
秦朗雙眼半睜，聽著她的對話，不禁感慨，果然昊昊還是需要媽媽的。
一夜無話，昊昊很早就醒過來，看著檀沐橙不說話，就那麼乖乖的趴在床邊，兩隻小手托著兩個腮幫子，眼睛眨啊眨，心裡一遍一遍的叫著：媽媽，媽媽，媽媽，他有自己的媽媽。
秦朗走過去，雅迪的聲音含著淡淡的笑意，「看什麼呢？」
「噓……」昊昊趕緊做了噓聲的手勢，「媽媽還沒醒，爸爸不要吵醒她了。」
秦朗低笑，「你倒是一點都不認生。」
「爸爸！」昊昊有些不滿，都說了媽媽在睡覺啊，吵醒媽媽怎麼辦呢？
秦朗彎腰，「走，讓你媽媽再睡一下，我們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好不好？」
「媽媽會不會跑掉？」昊昊露出一絲緊張。
「放心吧，這一次，媽媽永遠不會再跑掉。」
秦朗十分認真的保證。
聽到他這麼說，昊昊才終於放心，摟住秦朗的脖子，讓自己爸爸把他抱下床。
等他們都離開，檀沐橙緩緩睜開了那雙犀利如刀的眼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