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東淩顯然對第一次登門非常重視,他反複詢問許眉,想知道管菁華有什麼喜好。
正式上門拜訪那一天是正月初二,提的東西都是費了心思的,看着這些,管菁華很難不對這個俊俏的年輕人有好感。
又見他為人謙遜有禮,對自己女兒确實也好,心裡已經有了成算。
背過秦東淩,她對許眉說:“我看東淩人挺不錯,但是我們家裡的情況,他知不知道?”
“我還沒和他說,但他肯定不會介意的。”說起這個,許眉有十足的信心。
管菁華這才放心。
另一邊,秦東淩也很忐忑,很擔心管菁華對他的印象不好。
隻是一直沒問,直到初十要回部隊,火車站外,他問許眉,“阿姨有沒有說什麼?”
許眉見他這樣,有些好笑,“我媽對你印象蠻不錯,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。”
母親擔心秦東淩嫌棄她們,但秦東淩又擔心母親不滿意,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都這麼在乎着她,這讓許眉覺得很幸福。
秦東淩神色稍霁,溫聲對許眉道:“這次回去打報告,等通過,我就給你發電報。”
這時的電報普及程度遠不如寄信,按字計費,價格不菲。秦東淩壓抑着自己的心情,但話裡話外已經出賣了他。
“好,”許眉點頭,“等我們結婚了,你還要帶着我去看看叔叔阿姨。”
聽她說起父母,秦東淩神色就更柔和了,如果爸媽知道他即将有這麼好的妻子,一定也會為他感到高興。
因為想着結婚申請的事,這次的分别好像也沒有太傷感,兩人都滿懷期盼和甜蜜。
到了部隊,秦東淩第一時間去打了結婚申請,領導看他行李都沒放,也樂了。
“大喜事,難怪你這麼着急。”他圍着這個自己很欣賞的部下繞了兩圈,“肯定是個好姑娘。”
秦東淩:“她确實特别好。”
領導哈哈笑着讓他填信息,又忍不住八卦,“跟你差不多歲數?怎麼不直接跟着來?”
“比我小兩歲,”秦東淩說,“她在念大學,馬上開學,事情多。”
領導這下是真的驚了,“居然是個大學生啊?”不是他一驚一乍,這年頭的大學生說是鳳毛麟角都不為過。
怪不得秦東淩說特别好。
“對。”
得了肯定答複,領導為他高興,“好好對人家,耽誤了别人姑娘的前途,我第一個不放過你。”
百廢待興的現在,一個大學生對社會的作用毋庸置疑,他會這麼叮囑也不奇怪。
秦東淩也明白、認可這一點。許眉是中文系的學生,很早就開始向雜志社投遞文章,很多都是對社會有深度的内容。
他很快填好申請,從辦公室出來,回了自己宿舍。
幾天後,秦東淩被領導再次叫去了辦公室。
“許眉同志确實十分優秀,她父親軍銜還不低,上面審查沒什麼問題,你拿着組織的介紹信回去登記就行了。”
拿了結婚介紹信,回去的路上,秦東淩都還在想那番話。
原來小眉父親還在,而且軍銜還不低。
但秦東淩沒有糾結太久,他猜到母女倆與許父的關系很惡劣,那麼他與小眉結婚後,一切當然要聽媳婦的。
回去的婚假有好多天,不過秦東淩答應了要發電報,所以第一時間請了假,打算去縣城一趟。
卓定英很納悶,“你好端端的去縣城幹什麼?”
還專門請假去,這可不像秦東淩的作風。
秦東淩破天荒笑了笑,“去發電報。”
直覺告訴卓定英不太對勁,他眯着眼睛看了秦東淩一會兒,接着突然反應過來了,“等等,你先告訴我,你今天去辦公室,是為了啥事?”
“結婚申請。”秦東淩沒瞞着他。
縱使已經有了猜測,在聽見這句話時,卓定英的反應仍然十分激動,他差點從床上摔下來,“你認真的?”
不等秦東淩回複,他又道:“弟妹肯定是那個給你寄照片的女同志!”
秦東淩眼底漫上了笑意,他轉身出門,卓定英也趕緊跟上,他要陪着秦東淩一起去縣城發電報。
另一邊,
收到言簡意赅的電報後,許眉快樂的走路都蹦跶。
越接近這種時候,她越怕出什麼岔子,焦急盼了幾天,直到秦東淩回來,結婚證拿在手裡,心裡才徹底踏實。
這時候的結婚證很精美,印着國旗和五角星的圖案,上方還有“互愛互敬、互勉互勵、團結勞動、幸福家庭”的标語。
看着這張結婚證上彼此的名字,許眉心中百感交集。
晚上,管菁華為女兒女婿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慶祝,哪怕條件簡陋,卻是這麼多年來,許眉最高興的一天。
“有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去部隊?”桌上,管菁華看着秦東淩,“東淩,你們部隊應該能随軍吧?”
“不能長居,但是可以去短住。”艱苦地區出于對家屬的保護,都不批準家屬常住。
想到這裡,秦東淩用餘光看了眼許眉,暗暗下定決心,哪怕為了能待在自己媳婦身邊,他也要更努力。
等軍銜足夠高,才能擁有更多特權,分到更好的房子。
至于嶽母的另一個問題,他道:“現在沒什麼事,假期足夠,等把婚宴辦了,再考慮回部隊。”
婚宴?
管菁華愕然,從她帶着女兒搬出來住開始,親戚們都無法理解她,徹底斷絕了來往。所以她從未想過這些。
但事實證明,把妻子放在心窩上的人,總是會想方設法辦到很多事。
兩人選了最近還算可以的日子,請來了秦家的親戚,許眉親近的同學,兩桌簡簡單單的家宴,簡簡單單的随禮,但一對新人的容貌實在不俗,他們臉上的笑容更是充滿幸福。
管菁華看的眼圈都在泛紅,不知怎的,她覺得,自己這一輩子,好似都在等着這一天。
宴席結束,
許眉和秦東淩回了房間,屋子裡都貼上了喜字,甚至連櫃子上都貼着。
許眉有些動容,看着周圍,“這些喜字都是你貼的嗎?”
“嗯,嫁給我,本來就是委屈了你。”所以,他總想做到自己能做的極緻。
許眉搖頭,把手放在秦東淩的手背上,“我們在一塊,我從不覺得委屈。”
昏暗的光線下,許眉坐在鋪着紅色被褥的床上,比任何時候都漂亮。
秦東淩看得移不開眼。
……
煤油燈熄滅,房間裡安靜的可怕,隻剩下他們交疊的呼吸聲。
許眉與秦東淩十指相扣,從沒有一瞬,兩人是這樣清醒的沉淪,且毫無保留。